大黄书天色渐晚，宁妤睁开双眼的时候，屋外已然是夕阳西下。
眼见已经过了和姜昭约定的时辰，宁妤慌慌张张掀开锦被起身，脖颈后一阵刺痛让她头晕目眩。她指尖揉着太阳穴，蹙眉打量起房间的布置。
正屋中央摆着一张红木圆桌，一女子背对着她，正坐在桌前品茶。
“你醒了？”那女子听见床榻上的动静，并未转身看过来。
“我这是在哪里？”
房中带着淡淡的花香，周身的装扮极为雅致清丽，一瞧便知是女子的房间。
虞娘子转过身向宁妤投去视线，掩在面纱下的唇角勾起浅笑，“你怎么会到孤月楼来？”
“是你！”方才在楼下便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此时离得更近些，宁妤一眼就发现了她的身份。
“当日你不是已经从国公府逃走了吗？怎么又会进了孤月楼呢？”
孤月楼是何种地方，她从前虽未来过，但也有所耳闻。
只是从前听说孤月楼里都是些温柔可人的小娘子，上次虞娘子在她面前表现出的武艺不凡，宁妤便当她是在逃跑半道上被人拐了卖进孤月楼的。
孰料虞娘子反倒朝她摇了摇头，“我本就是孤月楼的人，上次承蒙夫人相邀，我才有机会去府中弹曲演奏。”
早就听说孤月楼里近几年出了个花魁，名唤虞娘子。平日只戴着面纱，不肯轻易将容貌示于旁人。只是她越不肯露出那张脸，那些高门显贵的公子哥就对她越有兴趣。
料想陆景那般好色之徒，也定然想要一睹佳人芳容。
宁妤心中百转千回，将前因后果猜了个大半。说话间，外头响起敲门声。
“虞娘子，周公子已经来了，妈妈请你过去。”丫鬟小声在外问着。
“知道了。告诉妈妈，我过一刻便去。”
虞娘子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而对宁妤道：“等会我让丫鬟带你从后门出去。今日我将你救下，就当是还了那天在国公府你带我出府的恩情。下次出门在外注意些，别再被人轻易哄骗了去。”
宁妤这才回忆起昏倒前的那一幕。她跟着孤月楼门前遇上的姑娘走到后院，结果反倒被人拍晕。
“那领着我进来的姑娘……”
宁妤话还没说完，虞娘子直截了当解释道：“我们孤月楼里有条规矩，若是能在外物色好货色给妈妈，就能得到一笔价值不菲的赏银。而你这一身男装打扮，模样又甚为清秀，采菊又向来爱财，自然将你送到妈妈那里去讨赏。”
原来方才宁妤在门口遇上的姑娘名叫采菊，是来孤月楼不久的新姑娘。她平日里没什么恩客，手头吃紧，一瞧见宁妤就打起了别的主意。
“那……是姑娘救了我？”宁妤虽是问她，心头也有了答案。
虞娘子朝她点了点头。
她在妈妈面前说宁妤是自己的亲妹妹，不过是为了将她救下而撒的谎。往年她派出去寻找她妹妹的人那样多，可从来都没有人能带回妹妹的消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渐渐也没有希望。
此番妈妈既然相信了宁妤是自己的亲妹妹，又得了自己的私房钱，这才肯放了宁妤一马。
“你赶快离开吧。等晚些妈妈若是改了主意，那可就再难脱身了。”
虞娘子催促着宁妤离去，宁妤瞧着几眼窗外的天色，犹犹豫豫地开口问：“还有一事，可否请姑娘帮忙？”
“什么事？”
还有什么能比此时离开孤月楼保全清白来得更为重要的呢？
“敢问姑娘可有‘春蝉’这味药？”
“春蝉？”虞娘子看向宁妤的目光顿时变得深远起来，“你可知此药有何功效？”
“我自然知晓。”宁妤面色未改。
一个国公府的丫鬟，孤身一人来到孤月楼，只为了寻到“春蝉”？当日在国公府得了宁妤相助，虞娘子自是对她有几分好感。
若是她存了用春蝉来谋取地位的心，那她自是不得不劝说一二。
“这春蝉虽说药效奇佳，可事后用药之人定会有所察觉，到时候你在国公府若是被人发现，恐怕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宁妤何尝听不出她的好意，只是一想到时画那条活生生的人命，无端就被陆景打死，她如何也不肯咽下这口气。
端午佳节时府内来往的人众多，她只要找准了机会将药下在陆景的饭菜中，便能让陆景当众露出丑态，惹得国公爷生厌。
“我明白姑娘的意思。只是从前我有一姐妹在府中受了罚，我想用这药给她出出气罢了。”
虞娘子暗自观察着宁妤的表情，看着那张清水芙蓉般出尘的面容，她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
“可是三公子他……”虞娘子的话点到为止，毕竟陆景可是国公府里的公子，地位尊贵，不该是她这样身份的人可以议论的。
宁妤听虞娘子提起陆景，心头一惊，立即抬眼向她瞧去。得了宁妤这样的反应，虞娘子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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