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强大的压迫感让沈鹿衔心头闷窒,她强忍住了后退的冲动,问他也像问自己,“可云将军,何以这样自弃呢?”

云渐神色讥诮,“无他,我本性如此罢了。”

“若本性如此,此刻羯兵早已攻破汉中,哪里轮得到我在这里询问你,”沈鹿衔道,“是因为你深信大邺已经走上绝路,除开用自己的命,没有其他办法了。”

云渐深邃的瞳孔微微一沉。

沈鹿衔双眼却像能剖开他内心深处,“于你而言,先皇父子已死,幼帝和朝廷均被外戚把持,自己所做的一切,恐怕皆成徒劳,越地部曲却是先皇心腹,南朝后方,倘若能用你一人换下李蹊,保住左翼军,还能从楚王身上撕下一块肉,这很划算,不是吗?”

“从楚王身上撕下一块肉,”云渐轻嗤,“殿下开玩笑,我是他的世子。”

沈鹿衔不假思索,“用世子身份牵连楚王,正是你指斥乘舆后的另一个圈套。”

“我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太子和我说过,你想涤清江山,天下太平。”

她深深凝望着云渐的眼睛,“我已经顺从你的意思,召楚王入京,云将军,我是想帮你的。”

云渐依旧淡漠,“帮我?”

“我们之间一定有误会,”沈鹿衔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认为沈家会与先皇父子对立。”

此话一出,囚牢内突然变得幽寂。

云渐眼睛垂下去,浓黑的睫在眼睑上打下一片晦影,和他的声音一样沉冷,“你觉得,沈家还没有同先皇父子对立么?”

沈鹿衔摇了摇头,“我们没有理由那样做。”

云渐却像是听到什么荒谬的笑话,“既如此,何以这样辜负故人。”

沈鹿衔一僵,望着他的眼睛也有一瞬间的失神。

云渐绕过石几,一步步走近她。

他嗓音低哑地几乎听不清,“徒忆翘盼相扶送嫁之日,竟有目下三更长别之笔。敢问太后,他的长别之笔,你可有一句放在心上。”

沈鹿衔周身一震,眼底腾地燃烧起来,“你看过太子给我写的信?”

她视线不受控制地模糊,“他是什么时候写的?那时你们…你们是什么情境?”

云渐没有回答她,只是继续着,“吾马革裹尸,只待青山,不思归骨,唯恐累卿孤危寥落,为兄毕生难赎之罪,由是忧思惴惴,悲怆难解,帐下秉灯相嘱…”

沈鹿衔被迫后退,牢房逼仄,没几步,脊背砰地撞到了石壁上。

云渐的影子覆盖住了她的视线,声音太过克制以至有些发颤,犹如细密而致命的网,将沈鹿衔整个笼罩住,让她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逝者已休,无可奈何,乞冀生者莫伤莫念,自苦伤身,吾妹及笄岁余,二八芳华,安得郁悒难脱,哀度韶光?合当选聘佳偶,细觅良缘。”

沈鹿衔不想再听下去,“别说了…”

酸楚兜头扑脸地盖过来,沈鹿衔想推开他,手却被他一把拂落。

“及汝家室安顺,吾亦可安息矣。待有涤清浊膻之日,销戈铸犁之时,愿汝祭文相告,余当此生无憾也。”

沈鹿衔蒙住脸,耳边响起拳头砸在墙面上的闷响,“他在四面楚歌的时侯都惦记着你,怕你余生尴尬,与你兄妹相称,你呢?”

沈鹿衔喉头发梗,溺水般喘着气,“既白你听我说…”

“你转头就嫁给了他的父皇,”云渐咬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父亲成了帝王之师,你兄长成了徐州刺史,这一切,不正是你们一手策划的吗?如今心愿得偿,你又哭给谁看?”

沈鹿衔悚然惊住,“策划…什么?”

“你难道不知李蹊究竟为何失期?沈顾会见楚王,正是左翼军在长沙补给之日,与此同时,他们收到了将其引入深山的错舆图,当初也正是你父亲手下的尚书台以山路塌方为由,让李蹊且先自行启程的!”

云渐迫视着沈鹿衔因震惊散大的瞳孔,“尚书拖延,沈顾至楚,舆图误导,紧接着便是边防失守,王军溃败,太子殉国,先帝暴病,幼帝亡母,本该是太子妃的你,成了皇后,皇太后,这一连串的巧合,是沈家择得清楚,还是傀儡亦或帮凶的你,择得清楚?”

沈鹿衔大脑一片空白,思绪和言语全部被这些骇人的信息淹没了。

她想到了李蹊失期事出有因,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失期背后处处都有沈家的影子,且无论怎么看,沈家都是最大的得益者。

沈鹿衔怔怔摇头,“不可能…我父兄绝不会…”

“你说不会!孤叶城成千上万的冤魂可能瞑目吗?”

云渐眼底迸出凛烈杀意,竟抬手扼住了沈鹿衔的喉咙,“也许我现在就该掐死你,让楚王彻底变成逆贼,让沈家名不正言不顺的去和皇党斗,这天下,或许还有一分破而后立的希望。”

沈鹿衔猛地后退,肩胛被嶙峋石壁硌得生疼。

痛感让她恢复了几分理智,她抓住了云渐的手腕,“云将军可知,李蹊就是我的兄长沈顾押送回来的?!”

云渐有刹那的停滞,沈鹿衔被迫仰着头,面庞苍白,纤细柔脆的脖颈仿佛稍稍用力就会被拧断,声音却清晰分明,“若沈家是主谋,李蹊在中途就该灭口,给他安个畏罪自尽的名头何其容易,何必让他平安入京,徒留后患?”

她的反问在石壁间回荡,直穿进人心底去。

喉间力道一轻,云渐扼着她脖子的手慢慢松开了。

沈鹿衔险些站立不稳,扶着石壁呛咳了好几声,才平复住紊乱的呼吸。

“我入宫,实在是因君权式微,不得不为,但沈家瓜田李下,云将军心有疑窦,也在情理之中,”沈鹿衔缓了口气,“将军有所不知,盂兰盆节宴当日,有个叫阿南的小黄门当众叫破军机,说孤叶大溃,太子身死,才致使先皇情急攻心,一病不起。”

云渐敛眉。

阿南是御前的人,他曾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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