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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蛊生与玉绳谈再亲厚到底也算外人,想说服郭越和范蕉自愿吃下土参,既得引开围在他们身旁那圈惺惺作态的蛇鬼,还得将前因后果仔仔细细解释个明白通顺,最后他们还不一定乐意相信,好心喂了驴肝肺,因此骗药反倒是最方便的做法。
与同门师兄弟们交流起来就不用那样费劲,竺臣寥寥听了几句,毫不犹豫就将土参用温水服送了,殷谓暂且不知所踪,贺珠玑于是决定先救范蕉。
范蕉是最难的一关,他对玉绳谈的人本就设了防心,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喂他吞下土参是最叫人头疼的,不论贺珠玑敬酒还是送点心,他都坚决不吃。
无奈之下,贺珠玑只得再次找到郭越跟他解释了前因后果,请他帮忙想想法子给范蕉喂土参。
郭越当即猛拍胸脯,“这两日的相处,我与范兄即便算不上过命的交情,也能称个酒肉兄弟了,我定当为他的安危负责。”
他当即领着贺珠玑闯进了范蕉的房间,一脚踹散了本就被撬松的摇摇欲坠的大门,一巴掌砸在案几上,乒呤乓啷掀翻了几盘薄肉,怒不可遏道:“我将你当自家弟兄,你就这么报答我?”
范蕉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怎、怎么了郭兄?”
郭越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将手塞进去一顿乱掏,最后摸出来一条颜色鲜亮的丝绢。
他眸泛泪光,仿佛伤心欲绝,举着丝绢给在场的蛇鬼们都看了个清楚,“我昨儿个就瞧见你身上怎么带着拨秋的丝绢,我把你当兄弟,你抢我女人?”
范蕉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条绢子,“我不曾...我...我有么?我不记得了...昨夜喝得有些醉,八成是拿错了。”
“是不是拿错,你们,”郭越指了一圈房间里的蛇鬼,“替我去找拨秋问个清楚。”
蛇鬼们被这阵仗吓得缩成了一团,闻言忙不迭地跑出了屋子。
郭越立刻端了掺着土参的酒樽递到范蕉跟前,范蕉吓得捂住了眼睛,“别打脸。”
郭越:...
“喝了就不打你。”
范蕉慌忙接过酒樽一口干完。
*
“上哪乱跑去了,一整天都没有寻到你的踪影,听咏春说看见你们都在范公子处,我...”
神纪笑盈盈地迈进一片狼藉的屋子,登时察觉到氛围的微妙,郭越和范蕉眼神中都掺着戒备,霎时明白了妾恨已经暴露,立即噤了声。
“土参并非火焚林的产物,你去大典了。”她扭头望向贺珠玑,徐徐靠近,轻声慢调地问:“谁带你去的?”
贺珠玑抱臂斜倚在墙边,偏头与她对视,迟缓道:“我去见了温师兄。”
“你不该去见他的。”神纪的讲话声重了几分,“你会给他惹麻烦的。”
贺珠玑转过身贴近她的裙摆,“那倘使我没有去,明日妖族出入口重新开启后,你打算怎么做?”
神纪挪开视线,仿佛有些忿忿,“你们既是时隐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到时自会放你们走。”
“你有土参吗?”贺珠玑伸手攥紧了她的衣袖,“土参并非火焚林的产物,这是你方才亲口说的。看着我,你倒是愿意放他们走,可到时他们难道真的肯走吗?你就这样骗我?”
神纪倔强地扬起脸,眼眶微微泛红,“于我而言,千万条性命加起来也比不上蛇鬼一族的繁衍,可千万个蛇鬼一族的繁衍加起来也不比上一个时隐。
我自愿领命与火焚林签下血契,将此生献祭给这片没有日光的林子,永远守护妖族的入口,因为妖族需要一条看门狗,妖族需要就代表了时隐需要,只要时隐需要我就会义无反顾。
那么你呢?你宁愿涉险将时隐的安危置于凶境,也要救他们几个是吗?”
贺珠玑道:“倘若温师兄知道,自己的同门被妾恨剥夺神智,即将叛师弃道与妖鬼浑浑噩噩一生,他的痛苦不会比我少一分一毫。”
“你错了!”神纪甩开她的手,“温术是温术,时隐是时隐,哪怕他从前是怎样温顺良善宛如璞玉,前世时隐的记忆苏醒后他就绝不会再是软懦多情之人。
将宣纸浸入墨中,捞出的纸任凭你再怎么用力擦洗也不会再变回最初的白色,都是徒劳罢了。”
贺珠玑没了话,神纪也不再出声,这片诡异的安静里,只听到身后范蕉朝郭越细细碎碎地说了一句,“看吧,女人吵架很恐怖的。”
须臾,神纪深吸口气,平复了心绪,“总之,往后别见了。”
“你说我们?”贺珠玑垂着头,闻言偏脸盯向她,“还是我和温师兄?”
神纪上前轻轻托起她的手,苦口婆心道:“妖族的人做梦也想把持住时隐的软肋,倘使他们之中有人得知了时隐从前在玉绳谈拜过师,你们往后就没有太平日子了你知道吗?这样是为了时隐好,也是为了你和玉绳谈好。”
贺珠玑心知在此事上哪怕神纪存了私心,她说的也的确是实话,可‘妾恨’又叫她实在膈应,因此不再答话,抽出手转身朝门外去。
在林子里跌跌撞撞失神半日,就偶然撞上了那日领他们出去的指路仙。
小小的圆圆的一只,蹲在不远处不留神只当是朵大蘑菇。
“我记得你。”指路仙仰起头,看到贺珠玑仿佛很是高兴,蹭地一下蹦起来跳到她身旁围着她跑了一圈,“又被困在妖界了吗?我可以领你出去,不过要等明日典礼结束噢。”
“上回劳烦你引路,还未来得及感谢。”贺珠玑就地盘起腿坐下,浅浅地给指路仙抱了一拳,“不知半仙在这片林子里呆了多久了?”
指路仙见贺珠玑有意与它说话,乐得开了花,“不记得咯,很久很久了,哪怕是资历最深的神纪也不如我来得早。”
贺珠玑想了想,问:“那你听说过时隐吗?”
“那是自然!”指路仙道:“时隐是妖族的神!他的名号当初天上的地上的听了都得抖三抖。”
“不过他太出挑了,容易出事。早些年不就是被妖族的人联合天庭设计,遭到重创都落入轮回了么?”指路仙又黯淡下来,
“朱伥和乌酉就是他的臂膀,传说朱伥嫉妒他的天资,乌酉觊觎他的权力。
不论做人还是做妖,做到连生死之交的兄弟都必须得要设防了的地步,我真不知道他孤单难过时心里话该讲给谁听。
我每每见到他,总觉得他孤零零的,站在那么多妖鬼中央,那些人仿佛很怕他,却又巴不得他再死一次,他被他们簇拥着,仿佛很多人陪,却要时刻谨慎陪在身边的人会随时要了自己的小命。”
“我总觉得他可怜,前世好不容易落了轮回都逃脱这些人的桎梏了,可这些人不如时隐有能力,没有时隐的妖族就成了一盘散沙,他们眼看着妖族堕落,又硬生生把他从好端端的日子里拖回来,拖回来了又想他死。”
指路仙坐到贺珠玑腿旁,胖乎乎的手托着腮,“他的日子总是不好过,我没见过他安安稳稳地过过一日好日子。”
“你们都认为时隐是坏人么?”指路仙折了根树枝百无聊赖地在雾里乱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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