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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沐浴时，孟尧对着浴桶发呆，直到水都凉透了才开始解腰带。
他在凉水中浸了一会，忽然又跳出浴桶，匆匆裹上衣服狂奔了出去。
漫漫夜色里，他湿漉漉的只披了件外袍，赤脚跑在空旷的路上，拐弯时还因为打滑跌了一跤，终于跑到一处烛火通明的屋外，两拳捅碎了窗户，将脸挤入屋内。
时隐目瞪口呆地愣在浴桶中，从未想过会有人以这种方式在他洗澡时来看他，望着那张挤变形的脸犹豫道：“哥？”
孟尧伸长脖子朝浴桶内望了一眼，旋即整张脸都涨成猪肝色，手忙脚乱地想将脖子缩回去，却发现两侧脸颊卡死住了，他窘迫地向后撞了几下，一使劲将整扇窗格都卸了，扭头带着卡在脖子上的整扇窗户逃入夜色。
自那以后孟尧就变了，疯疯癫癫的举动已见雏形，不但热衷于捣鼓草药敷脸，还学习起了女子的化妆之术，每日涂白抹红，插花描眉，屋中溢满胭脂水粉的香味。
许多人觉得他疯了，是个疯子，都开始怕他。
素日里与孟尧最交好的青桦听说后找到他，闯入他屋中指着那瓶瓶罐罐皱眉道：“阿尧，你这是做什么呀？”
孟尧正对着铜镜啪啪扑粉，“打扮呀，桦兄，难道你不觉得我比平日里白了许多吗？”
青桦对着他仔细看了两眼，“好像是。”
孟尧又挖出一大勺口脂撅嘴往唇上涂，“难道你不觉得我的气色比平日里红润多了吗？”
青桦不得不点点头，“的确是。”
孟尧紧接着又拾起支石黛画了两笔，“难道你不觉得我现在也勉强能配上浓眉大眼这个词了吗？”
“确实是。”青桦险些被他带偏，立刻甩甩头道：“可、可你终究是男子呀！整日涂脂抹粉算怎么事？”
孟尧满意地对着铜镜摆了两个姿势，“男子怎么了？男子也可以爱漂亮呀！”
“阿尧，其实爱漂亮的方式有许多种，何必挑这种引人非议的呢？”青桦压低声音道：“你最近不是一直在捣鼓草药敷脸么？我倒是知晓一种草药，名为虫尸草，倘若能取之捣成泥来敷面，便可使人容光焕发，仿佛重生，变丑为美。”
“真的假的？”孟尧放下手上的桂花油，瞪大了眼睛惊奇道：“世上怎可能有这样神奇的草药？”
青桦哗地转开折扇挡住两人的脸，“轻点讲，别叫旁人听去了，知道的人多了肯定人人抢着要啊，哪理还轮得到你？你没听说好多年前城郊有只丑出名的卦鸠鬼一夜变作美男子的事例么？多数人都不清楚其中缘由，那卦鸠鬼也不愿意细说，其实就是敷了问鬼崖的虫尸草！”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孟尧蹭地一下站起身。
青桦拍拍他的肩膀，“别心急阿尧，我也是听说你每日...这样以后，整宿整宿地泡在藏书阁里翻阅古籍史书，一点点摸索着猜出来的，也不甚肯定。”
“桦兄！太谢谢你了！”孟尧激动地抓住他直跳，“我现在就去采那虫尸草，回来请你吃饭、请你喝酒，你要什么都行，我都给你！”
“他真去了啊？”一小妖鬼问青桦。
青桦扬脸扑哧一笑，“那可不？我讲得那样情真意切，那白痴能不上当？”
熊身的卦鸠鬼佩服道：“我去，听闻虫尸草腥臭无比，他敢往脸上涂么？”
青桦啪地合起折扇，不屑地指了指一圈，“只要是我说的，甭管什么虫尸草，哪怕是狗屎他也乖乖往脸上涂！”
周围一圈笑称一片，“桦兄，你真厉害啊，将那白痴耍得团团转，他还将你当盖世英雄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熊身卦鸠鬼则有些担忧，“桦兄，话虽如此，那虫尸草可是能腐蚀穿一块硬石的，倘使那白痴毁容后察觉自己上当了来找你寻仇可怎么办？”
“他敢？”青桦高声道：“除了我，还有谁能好心地陪他讲两句话？你愿意么？你愿意么？他敢跟我翻脸？”
几只妖鬼又笑成一片，“谅他也不敢！”“没朋友的可怜虫就是好欺负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啊啊怪物啊——”
不远处响起一片撕心裂肺的尖叫。
“出什么事了？”青桦几人闻声望去，只见远处聚拢了大片妖鬼，七嘴八舌地在讲着什么，有一位披头散发、带着张红色面具的人走在路上，每走到一处，那处的妖鬼便自动退散开为他让出条道，似乎是十分害怕。
青桦眯起眼睛想看个究竟，“那是什么人？”
那人却谁也不看，径直走到青桦跟前，一字一顿问：“你、为、什、么、骗、我？”
青桦这下看清楚了，此人并非是带着张红色的面具，而是整张面皮都被毒草腐蚀掉了。
这下他看清楚了，这不正是他们方才还在嘲笑的孟尧么！
“喂喂别走啊！”青桦咬牙低呼，适才围成一圈闲话的几只妖鬼见状纷纷扭头逃走，才不搭理他的求助。
青桦不得已张大了嘴巴作出一副吃惊模样，“阿尧，你这是怎么了？”
“你还想骗我！”孟尧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可怖的脸凑到他跟前贴着他的鼻尖，“你是不是觉得与我靠得近得有些不寻常了？你是不是在想与别人贴鼻尖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近吧？为什么呢？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的鼻子被你说的毒草腐蚀掉了！我们现在的距离只有一只鼻子！”
青桦瞪大了眼睛，虫尸草的腐蚀性极强，孟尧的鼻子果然被腐蚀得只剩了两个平面的窟窿，每呼吸一下，都有血沫被带出来。
“不不不，”青桦还想狡辩，虫尸草的腥臭夹杂着浓烈的血腥气熏得他头晕眼花，“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啊，阿尧你相信我！”
孟尧哪里还会再相信他，两拳轰在他的腹部，轰得连退数丈直呕血。
“你、你竟敢打我！”青桦也来了脾气，指着他狰狞笑道：“你是有多缺爱啊？我不过是多陪你讲了两句话，你竟然就愿意将心肺敞开给我，像你这样的蠢货不是活该被骗吗？也不是我将虫尸草按在你脸上的，是你自己相信了，现在又怪我做什么？况且你本身长得也不好看，毁不毁容也无所谓啊，那不然又能怎么办？杀了我，你敢吗？”
他每说一句，孟尧的脸色就沉下一分，等他说完，孟尧阴森森地瞪着两只眼珠子看了他一会，忽然笑道：“说完了？这就是你的遗言吗？”
青桦愣了愣，下一秒，他便觉腹部一凉。
孟尧速度极快，眨眼间已贴到他身前，徒手捅破了他的肚子，一只手在里面翻翻搅搅，扯了一把滑溜溜的肠子出来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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