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书晨起，清脆的鸟叫声唤醒了睡梦中的白以迟，今日天气格外得好，不冷不热的，很适合下峰。
霜晓提前清点好了行囊，只待一同下山。
白以迟自从那年被族长捡回后，便再也没有出去过了，世道变换，许多都不似从前的光景了，只有下山的那条幽幽长道还如那般。
她和万俟尘一同经过四月雪的那段道路时，白以迟驻留了片刻，她抬头望向重新绽放出银丝的花朵，不禁想起了与万俟尘第一次相遇的场景。
万俟尘见她不走了，便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那日下了很大的雨，四月雪的花瓣落了满地，掩住了地上的泥淖，似极了那晚……”
那晚，雪同样下得很大，只不过掩盖住的不是泥淖，而是人身上汩汩的鲜血。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晚，那些人拿着刀捅在了父亲母亲的心口上。
万俟尘知道白以迟想说的是什么，但并没有拆穿，只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去：“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但我猜一定令你很深刻。”
白以迟望得久了，人有些走神，她深邃的眼眸瞬间被滚烫的泪水给沾湿了，万俟尘哑口无言，她别过头用无名指轻拭了去，感慨道：“没什么，你知道为什么这里种的是四月雪，而不是其他吗？”
他也望向那边，好像明白了什么，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圣女要是想说的话，我愿意洗耳恭听。”
她蓦然回过头，只见万俟尘正位于她的身后，他的个子还算高大，只是枯木瘦柴，显得弱不禁风了些。
白以迟反倒是和万俟尘相较起来，她真的和众人所熟悉的圣女，无二无别。
“你想听，可是我现在却不想说与你听了，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她转身朝峰下走去，白以迟换上了平常的装束，少了圣女的几分冷傲气息，多了几分烟火之气。至于万俟尘，同样亦是，先前考虑到与圣女的关系，便和她装束得没什么差距，这次下山，不用那么在意身份，就随意拿了件衣服出门去了。
万俟尘一副恭敬地样子：“那就等圣女什么时候想说了再与我说。”
听到万俟尘称她为圣女，她有些按耐不住了：“昨日还叫我阿妹，今日怎么又改口称我为圣女了？我们可是要下山的，被人听去了我的身份，岂不是无趣了？”
万俟尘仔细思索了一番，在还没识破她的身份时，因为两人不熟悉为表尊敬才叫的她圣女，不过，既然她就是幼时的江冉书，再重新叫回她阿妹，又有何不可呢？
他嘴角勾出一抹笑：“好啊！”
两人刚认识的时候，白以迟自认为厌恶他无比，或许因为他是朝廷的身份，便怎看怎不顺眼，可在这几日的相处之中，白以迟并未有多讨厌他。
只要不是两两相看生厌就行了。
下峰的路并不蜿蜒曲折，只是下的台阶太多，野草随着性子的顽强，好几根都窜到了台阶的中央，家奴注意不到自然没有怎么清理，白以迟习惯每一脚踩下去都踩在它们的上面。
她行走在三人的前面，万俟尘紧随其后，他忽地制止道：“踩在藤蔓上容易摔倒，还是绕过去吧！”
白以迟停下脚步，凝神看着脚下踩过的藤蔓，它们有些带着尖刺，长时间的踩踏，已有不少的尖刺脱落，被遗忘在一旁。
“这次绕过去了，那下次呢？下次它长得更长了，堵了道路，又当如何？”
万俟尘：“斩断它，自然就绝了这后患。”
是啊，斩断了就绝了后患了，当年屠村一案与斩这藤蔓又有何差别呢？只要找到源头，一刀下去，也就不会有更多的人受害了。
白以迟没在说什么，她埋着头继续向前行去。
两人脚程快，赶在天黑之前到了夜幽与云灵一族的交汇之处，只是离人群聚落较远，便随便找了一件破屋子暂时歇歇脚。
因长途跋涉，口齿有些干涸了，霜晓便主动去到了河边打了一壶水来。
破屋子倒还不算太破，至少雨淋不下来，只是有一两面没有墙壁挡着，晚上休息倒不算安稳。
霜晓架起一个火堆，用地上多余的稻草擦了擦，将随身携带的一副茶具摆了出来，几番摆弄，终得煮好一壶茶水递到了白以迟的嘴中。
“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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