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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房梁上的积水滴落,砸在脚边的小水坑中。在被污浊的液体溅到前,闻厌嫌弃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地牢光线昏暗,他眯了眯眼睛,仰头往入口的方向看去。

那黑沉的大门落着层层禁制,看守又不见了踪影,想来是躲去哪喝酒去了。

周遭潮湿阴暗,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除了单调枯燥的滴答声,便只剩下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和叫骂。

闻厌百无聊赖地摸了摸面前牢门上的刻痕。

木制的牢笼看起来老旧,实际上却被法阵加固过,无法轻易破坏,用指甲拼尽全力才能留下几道浅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划痕,默默地记录着暗无天日中时间的流逝。

“笃——笃——笃——”

平缓的敲击声从墙壁另一头传来,闻厌循声转头,一道年轻虚弱的嗓音紧跟着响起:“小友,你还好吗?我前几日就想问了……咳咳,你的声音好像不太对……咳咳,可是,可是有哪里不适?”

哪怕此时对方看不见自己,闻厌也露出一个笑容,在墙壁旁坐下,回应道:“这几日嗓子不太舒服,没事的。”

他又抬头往地牢的门口看了一眼,眼中带上兴味,白皙的指尖在膝头轻点,宛如某种倒计时。

然而再开口时嗓音却有着天然的迷惑性,音色明亮清澈,仿佛对谁都抱着满腔热忱和真心。

闻厌问道:“你还好吗?”

唐柏无力地倚靠在墙壁上,致命伤在地牢中总得不到及时救治,不断恶化的伤势正不断消耗着他所有的力气和生机,再这样下去怕是时日无多,但是从一墙之隔传来的关切嗓音又让他心中稍暖,苍白的脸上露出笑意。

唐柏虚弱地笑了一下,没有多说自己的伤势:“我叫唐柏,不知小友叫什么名字?被关在一起这么久,还从未互相介绍过。”

说起来,唐柏一开始与自己的“邻居”并无太多交集,只大概知道是个少年,是这几日两人才逐渐熟识,唐柏又觉得与对方聊得颇为投缘,只可惜……可能要缘尽于此了。

他听对方说道:“我叫……”

“轰隆——”

突如其来的巨响把对面的话音完全淹没。

唐柏一惊,用尽全力撑着墙壁站起,就见地牢大门被人撞开,喝得醉醺醺的看守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面色惊惶,转身抖着嗓音道:“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地牢唔——”

闻厌站在自己的牢房之中,平静地看着看守连门都来不及阖上就被人一剑挑飞,砰的一声恰好摔到自己的门前。

一行人闯进来,为首的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衣,一手执剑,在他的示意下,众人很快散开,沉默而又训练有素地一一破开牢门。

看守破口大骂,却什么都阻止不了,在四散奔逃的混乱中,他不经意间扭头,看到了一个半隐于阴影中的身影。

对方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急于离开,不知道在自己身后安静地站了多久,就这么垂着眼,嘴角带笑,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玩物。

看守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狼狈姿态全被人看戏般收入眼中,恼羞成怒道:“你敢笑话老子?!信不信老子杀了你……”

看守的话音突然一顿,彻底看清了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人影。

对方完全不像是被久关于地牢中的囚犯,衣袍一尘不染,周身气度闲适矜贵,更像来这里散了个步。

“咔哒。”

牢门开启,发出一声轻响。

看守却有些看直了眼,盯着那张格外精致漂亮的面容,喝得醉醺醺的脑子不合时宜地起了心思,努力睁大了那双小眼睛,情不自禁地向人走去,完全没留意到对方就跟玩着似的自己开了牢门。

看守咧着一口黄牙,在见到对面人也对自己微微一笑后,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小美人是新来的?怎么没见过你……唔!”

匕首干脆利落地没入胸膛又抽离,一连串的血点溅上闻厌的衣袍,血腥味立马飘散开来。

“抱歉啦。”迎着看守倒下前难以置信的眼神,闻厌语气甜蜜,弯着眉眼道,“初次见面,向你借点儿血,不会介意吧?”

鲜血染就的衣裳终于有了些地牢中该有的样子,闻厌满意地理了理袖子,随手扔了匕首,抬脚迈过身前的尸体。

旁边唐柏的牢门正巧被人打开了。

他和为首的闯入者擦肩而过,一片混乱中,对方对他低头行礼,又匆匆离去。一行人也跟随那人离去,一如来时的毫无预料,同样无声无息地散去。

被关在地牢中的其他人已经差不多跑了个干净,有声响从地牢上方传来,应该是其他看守快要来了。

闻厌不紧不慢地扶住了从牢房里跌跌撞撞走出来的人。

“唐柏兄。”闻厌惊喜地唤了一声,紧接着语调又是一变,急切道,“你身上怎么那么多血?伤得好重。”

嗓音熟悉又陌生,唐柏努力睁大眼睛看去,终于见到了被关在自己旁边那位少年的真容。

对方应该同样在这地牢中遭了不少罪,满身都是血迹,白皙漂亮的脸上也是狼狈不堪。

即便如此,那双眼眸还是亮晶晶的,看向自己时带着不加掩饰的关切,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亲近之意。

“是你。”唐柏笑了。

“有人要来了。”闻厌扶着唐柏往外走,语气急切,“我们先出去吧。”

“咳咳,别管我了。”唐柏试图把闻厌往前推,虚弱道,“你先走唔……”

突然没了声息。

闻厌转头一看,对方因为伤重短暂昏迷了。

他挑了挑眉,还乐得轻松,伸手点了唐柏身上几处穴道,又掏出瓶丹药给对方吊着口气,继续拖着人往前走。

从地牢出来,阴暗狭窄的通道两侧尸体随处可见,有刚从地牢逃出来的,更多还是原本地牢的看守。

闻厌波澜不惊地从中穿过,轻车熟路地走小道绕过赶来的另一波看守,到了地牢外的庭院中,七弯八拐地从隐秘的小门出去,来到了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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