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仗势欺人,杀了我儿子,大家快来看哪!”

前方聚集了十来个老弱妇孺,身着各色打补丁的粗布裋褐,以肉身为墙,豪横地挡在去路。一老叟半死不活地躺在路中,痛苦呻|吟。一老妪坐在其旁,张着嘴嚎啕大哭。还有一女子挺着大肚,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掩面啜泣。

老妪衰老肿胀的脸上无一丝泪痕,只是面容扭曲,声嘶力竭。女子倒是眼带泪痕,但眼珠时不时地提溜着观察周围,多少有点出戏。

吴茉儿凭着几日哭啼的经验,一眼认出两人在假哭,腹诽,“这下有戏看了!”

东门口的市集,人来车往。一男童卖艺似的,敲着锣吆喝:“江家欺负人啦,快来看啊!江家欺负人啦,快来看啊!”

“别敲了!”有人试图阻止,但男童有家人回护,又身手灵活,闪转腾挪,一时间竟捉他不住。

人们如苍蝇闻见腥味般,闹哄哄地聚拢过来,没一会儿围得水泄不通。江家派人驱赶,却无济于事。

江族长及族中长辈不在,便是江元成主持大局。他站在队伍前头,冷着脸道:“今天是我侄儿出殡的日子,你儿子的事等出完殡再说。”

“你有没有人性?”老妪嚎得声嘶力竭,“你侄子是人,我儿就不是人了?你家请了我儿做事,说好了给银十两,现在钱没给人也没了,连尸首都不还回来!大家快来评评理,江家仗势欺人,草菅人命,害我们一家!大家都来评评理!”

十两在当下虽非巨款,却也是不小的数额,众人嘘声一片。江元成失了体面,脸色十分难看,“你休要胡说!”

“我怎么胡说?是你们江家张嘴放屁死不认账!”老妪梗着脖子不依不饶,“你们江家仗着有钱有势,就胡作非为,干尽伤天害理的勾当,不怕遭报应!”

老叟掩面而泣,表现得十分伤心,“我儿死了,我可怎么活啊?”

江元成一脸淡漠,不耐烦地道:“等我办完事再说。”

“办完?”老妪叉腰上下打量着江元成,满脸鄙夷道:“谁知道办完,你是钻狗肚子还是钻娘胎?想我上门找你,摆鸿门宴,想得真美!”

江元成气得咬牙,“你个泼妇!”

老妪回怼:“骂你娘呢?你娘才是泼妇!”

“你娘才是泼妇!臭泼妇!”

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若遇着泼妇,满腹文章便只能扔进故纸堆,不仅毫无用处,还会成为掣肘的枷锁。江元成气结,半晌憋出话来,似不过瘾,又补了句,“不识抬举!”

“我的儿!我的儿!你在哪儿?”老妪再度哭嚎起来。

夫妻齐心,一人卖惨,一人号丧。其他人则如捧哏逗哏般,你一言我一语,配合默契。江家虽人多势众,在苍山有头有脸,但碍于体面,只能讲道理劝解。哪知对方鸡同鸭讲,充耳不闻,只一心寻衅滋事。

对方皆老弱病残孕,对骂,有辱斯文;动手,又胜之不武。光天化日,乾坤朗朗,怕落下倚强凌弱的名声,一时束手束脚,竟有些招架不住。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问道:“你儿子谁啊?”

冤有头债有主,有名有姓有鼻子有眼才会更真实,更有利于传播。

老叟有气无力地回答:“我儿牛大,大名牛大发,我最疼的就是他。”

“牛大?”吴茉儿本想浑水摸鱼,趁机开溜,但一听牛大的名字,瞬间来了精神。她也想搞清牛大的情况,就算不能申冤,看看戏也不错。

江元成旁侧的青年男,顾左右而言他,小声道:“牛大还活着呢。”

江元成瞥了他一眼,示意其闭嘴,然后走上前,悠悠说道:“你若有冤,便去府衙申冤,就是告御状,我也奉陪,我们江家绝不阻拦。不过今日是我侄儿出殡,若耽误了吉时,我必与你纠缠不休!”

老叟道:“谁人不知,你们江家是苍山县的地头蛇!我们哪有地儿说理?官官相护,我儿只能白白枉死。”

“我的儿!我的儿!”老妪拍打着大腿,哭嚎得越发卖力,“都是娘不好!娘不该逼你,要是你没听娘的,你也不会就这么没了!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后该怎么活啊……”

“我不活了!”老妪起身,猛然朝着棺木撞去。众人急忙阻止,推推搡搡,将其拦了下来。

“哪个不要脸的摸我?”老妪欲挣脱束缚,但挣不开。她索性如秤砣般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嚎叫:“江家仗势欺人,不给人活路,还非礼我这个老太婆!大家都来评评理!都来评评理!”

“死老太婆谁稀罕?”阻拦老妪的以青年居多,一时间仿佛受到侮辱,他们嫌恶地将老妪抬至一旁,掏出手巾疯狂擦手,擦完又嫌晦气,干脆将手巾丢掉,闻闻手上似乎还有味道,竟相互闹着往同伴的衣上擦。

“我堂堂八尺男儿,行得正坐得端,光明磊落,你不要乱说话!”若不是光天化日,恐有伤风化,青年男恨不能连身上的衣衫都脱下来销毁。

老妪吃痛,爬起来不依不饶,“谁乱说啦!抓得我奶||子都是痛的!你娘没奶,抓我的奶!”

男子气得脸涨红,紧握着拳头警告:“你再乱说,我就揍你了!”

有人扯着嗓门高呼:“杀人啦!江家杀人啦!”男子气得咬牙,却只能在同伴的劝阻下,愤愤将手放下。

人群一片混乱。有人敲锣,有人吵闹。老叟掏出梆子,唱起小曲,“老叟来自穷山乡,初入宝地无人帮。屋漏衣破遭人嫌,势单力孤受白眼。生了儿子牛大发,忠实勤劳孝爹娘。本以为、日好转,哪知奸贼将我骗。我命凄苦似黄连,多病多灾身半残。我的儿、有孝心,不分昼夜把活干。为讨生计入江门,泥牛入海不知踪。父母思儿讨公道,高门豪横将人伤。诸位乡亲评评理,您看此举有无理……”

一右掌缺失的成年男,敲着身侧的破碗应和。老妪夫唱妇随,也开始击掌打节拍。老叟口条清晰,嗓音洪亮,一时间竟引来无数鼓掌喝彩声。

眼见着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江家连忙上前阻止。哪知刚触及衣衫,老叟便抱起腿满地打滚,不住呻|吟:“哎呦,杀人啦!我的腿!我的腿断啦!哎呦,疼死我啦!”

老妪也跟着往地上一倒,撒泼打滚,声泪俱下地控诉。一小儿坐地哇哇大哭,一男一女两小童紧扯着来人的裤腿疯狂叫爹,大肚女不住地磕头恳求放他家一马,敲锣的敲碗的被撵得四处逃窜,还有打闹的,淡定讨钱的,只顾着啃红薯的,好不热闹。

人们嬉笑怒骂,看戏嚼舌。

有人劝解道:“让他唱完呗,又少不了一块肉!”

附和声众。

见大家都想听,老叟反而不唱了,又开始气若游丝,哼哼唧唧。

“唱啊!”

有人扔来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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