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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逐渐来临，骆羌见一大群从港口回来，唯独没见着齐蔚。“人呢？丢了？”
贺九抱着一堆衣服，回道：“和我三姐从海里跑了，不知去哪。”
骆羌捏着阵痛的太阳穴，心道，这丫头怎么还跑了，不成亲就不成亲吧，以舟还能绑了你不成？
骆羌有些头大。因齐蔚在孝期，所以婚事并不铺张。关键是，张以舟手写的请柬，几乎发到了天南地北，甚至是魏远。虽然全天下都心知肚明，他不是真要宴请那些人，但那些人可是真送礼来了。扎着红绸的贺礼从张以舟住处堆到了过道，又一层层地垒高。
要是这会新娘跑了，张以舟的脸往哪搁？骆羌急得很不能自己做新娘。
他忧心忡忡地走去张以舟那。张家在顷海湾有玉石店，因此也置办了房子。张以舟选了一套，收拾干净用作新婚。大门口挂了两盏红灯笼，有些旧，想必是从仓库里翻出来的。这婚事做得太急了，许多东西在动荡不安的顷海湾里，来不及备。
张以舟就站在灯笼底下，也不知站了多久。
“以舟……”张以舟已经换上婚服了，大红的喜色扎得骆羌说不出话来。
张以舟从骆羌的欲言又止里清楚了情况，他从贺九这捋出了齐蔚的衣服，叠在臂弯里，“没关系。”
东方远正往外墙上糊“囍”字，嘀咕道：“全天下都看着呢。小齐太任性了……”
张以舟听见，道：“怪我擅自作主。”
“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东方远急忙补救。
张以舟不听，他转身进屋，叫来闻启，“把东西都撤了，别叫齐小姐看见。”
闻启正和平荻陪齐默翻花绳呢，红色的丝线在他们手里勾连，条条有序地纠缠。听张以舟这话，闻启眨了眨眼，问：“公子，齐小姐已经看见了。为何要撤？”
“看见了？”骆羌比张以舟还急，“她这几日不是没回来吗？”
“嗯。”闻启温吞地点头。
还是平荻先反应过来，道：“一刻钟前，齐小姐同贺将军回来了。此时正在东堂换衣服。”
“怎么没人知会一声？”骆羌气血上头了。
平荻和闻启对视一眼，显然他们都以为对方说了。但平荻在排今晚的布防，闻启照顾齐默，就都没说。最关键的是，这么大的事，按道理张以舟和齐蔚早该商量好了，故而都觉得齐蔚忙完就回来了，不是很自然之事吗？
平荻硬着头皮，道：“是我的过失。请公子责罚。”
“罢了。”张以舟道，“各去做事吧。”他让众人散了，自己则向东堂去。脚步多少是有些迫不及待。
骆羌松了口气，向众人一挥手，道：“今晚吃张大人的喜酒，但，都不准喝酒！”
————
东堂里，贺知漾翘着二郎腿将一颗颗红枣、桂圆抛进嘴，看齐蔚被一群人摆弄。
辜荷踩在高脚凳上，帮齐蔚擦湿头发，“二婶，把那薰笼给移过来些，烘烘干。”她训孩子似得拍在齐蔚肩头，“知道要成亲了，还这会去游水。真不省心。站起来，让燕姐帮你换衣服。”
齐蔚笑笑，没有说话。
辜荷弯腰与她脸贴脸，“是不是忐忑？我成亲那会也是这样的，但是想想我要嫁的人不是哪个猥琐老头，而是我选的人，就不害怕了。”
齐蔚张开手，任由石燕脱她的衣服。她轻声说：“可是，也许我会拖累别人呢。”
辜荷扑哧笑了，“我们蔚蔚天仙下凡，也不看看谁拖累谁。不过嘛，两个人过日子，怎么可能不相互拖累呢？倘若凡事都要算得清清楚楚，那就不是过日子，是做生意了。”
“哦……”齐蔚低下头，默然不语。
“哎呀。”石燕将婚服给齐蔚穿上身，捏着腰线道，“小了。”
辜荷弯腰一看，“都瘦成这样了，还小？这些做衣服的，要女人各个都变成细竿呢？能不能改改？”
“时间紧，想必是拿的成衣。不过这缎子、绣花，全是上好的。”
在场的人都围上来瞧了瞧，都道：“是‘裁宫澜’里的款，勾线手法只此一家，没人会裁。”
石燕道：“要不然，齐校尉收收腰？这会时辰也晚了，再拖下去，得误了吉时。”
“嗯。”齐蔚点点头，吸气将衣服穿进去了。
“蔚蔚还没吃晚饭呢。”辜荷道，“一会得勒得多难受？”
“新娘子需过了门再吃。”一个来帮忙的婶娘道，“对了，云肩去哪了？怎么没瞧见？这款要搭云肩才压得住。”
“糟了，”石燕道，“张大人说裁宫澜的云肩串的珠子成色不好，退了。他说哪个朋友会送海珠的。不是这会还没送来吧？”
“就这样吧。”齐蔚看着铜镜里的红妆女人，陌生极了，“翘起的衣边用针串一下，看不出来。”
众人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好依言。
没一会，左桃突然进来了，她抱着齐默，身后跟着一个绣娘。先对看热闹的贺知漾欠身，再道：“齐校尉，张大人说，不必着急，无论何时与你成亲，都是吉时。裁宫澜的女师傅过来改衣了，还有云肩刚刚送达。”她将齐默放地上，拍拍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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