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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意康甫一进来便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平日里十分矜持自重的女郎郎君，都争先恐后地对他问东问西。
头一个便是梁有仪，她迫不及待地开口：“先前我去般若寺上香，曾经和齐郎君有过一面之缘，是郎君为我指的路。”
见齐意康面露疑惑，她又抬起手摇了摇：“我那日也是穿的这个青圭色衣衫，郎君想起来了吧？”
齐意康上上下下地认真打量着她，看得心大的梁有仪都感到有些不自在了，才徐徐说道：“你是那个要去大雄宝殿进香结果走到了我庭院中的女郎。”
梁有仪明艳动人的脸上有些心虚，不过还是为自己辩解道：“我那是真迷路了，不是奔着谁去的。”
齐意康忙着应付围坐在他身边七嘴八舌的人，只能抽空往钟引光这边瞟上几眼。
赵献没去凑热闹，面色不善地看着钟引光：“我竟不知道你还认识那什么齐郎君，照实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钟引光有些烦躁，心道我给他推命这种拔舌砍手的事儿还能到处说不成？
正在此刻，念奴悄无声息地站到了中间，一点不避着赵献，张口便说：“女郎，您那天把齐郎君夸得天花乱坠，我道是有多惊为天人。现在瞧着，他还没有赵郎君一半好看呢。”
钟引光伸手去摸上念奴的眼睛，兀自感慨：“念奴这年纪轻轻的，怎么眼睛就不好使了。”
念奴不留情地瞪了瞪她，赵献倒是很受用地朗声大笑，他手指在空中点了点，道：“好！念奴，这是我第一回发现你这么会说话，该赏你点什么呢？”
钟引光看着为了一点赏钱就毫无原则改换位置的念奴，无语凝噎。
赵献招招手，和念奴两个人咬起了耳朵。钟引光喟叹一声：幸好推命这事没跟念奴提过。
百无聊赖的她不自觉地望向齐意康，身边一堆叽叽喳喳的人，难为他这么有耐心。
突然间，有人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吹捧还是试探，大声笑道：“今日一见齐郎君，便知那市井流言不可信，郎君面色红润、孔武有力，哪里像是久在病中的人？”
钟引光分明从齐意康脸上看到了一纵即逝的惊慌之态，定睛再去看便是一派淡定了。
此时她也反应过来了，怎么几天前才见过的人，现在好像真的痊愈了？
席间不再有人说话，都屏息静气等着他回答。齐意康不动如山，他用好奇的目光盯住了姚女郎。
众人顺着望过去，只见姚女郎姣好的面容已经红成了一片，酡色还在向耳根和脖颈延伸。
终于有人忍不住替在场的所有人问道：“齐郎君看什么呢？莫非也认识姚女郎？”
齐意康有些讶异地回神，却还是直直地看着她：“不认识...只是，姚女郎与我从妹容貌很是相似。”
有人促狭暧昧地笑出了声，姚女郎也是惊喜交集，用团扇遮去一多半的脸，只剩水杏一般的眼眸微露，虽在推辞却隐隐有几分得意：“是吗？齐郎君可引见我二人，我很乐意同令妹...”
齐意康及时打断了她：“我从妹早夭，姚女郎所想怕是很难实现。”
沉默的气氛蔓延开，桌上没有一个人开口，姚女郎的脸迅速烧了起来，她满是迷茫地看着齐意康。
与不留情面的话语不相匹配的是他脸上一无所知的表情，齐意康似乎没察觉出哪里不对，毫无知觉地和她对视。
姚女郎一口银牙咬碎，憋出了两个字：“节哀。”
说完，不和任何人打招呼，立马站起身离席，钟引光看着她泫然欲泣的脸，有些哭笑不得。
经这一出，便没人再不识趣的提起齐意康的身体状况了。
暮色渐垂，风靡云涌，今夜应该会是暮春里最冷的一夜。
众人陆续请辞归家，不多时，剩着的人便寥寥可数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散席后，钟引光和梁有仪会说上几句私房话，所以钟引光也就没急着离开，赵献也坐在一旁等她。
只是这会的梁有仪还在和齐意康你一句我一句，聊得乐不可支。等了大半天，也没见她有停下的意思。
钟引光在位置上坐立难安，便决定不再等下去。
正在她起身时，还在和人说话的齐意康已经扬声说道：“请引光留步。”
赵献扫人一眼，温凉的手压了压钟引光的肩膀，还非凑到她耳边才说话：“我在外面等你，你要是不想走回钟府的话就快些。”
齐意康朝对面站着的梁有仪说了句抱歉，便向钟引光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在怀中摸索什么东西。
钟引光缓缓地转向他：“齐郎君，唤我何事？”
到面对面的时候，他掏出了一方丝帕，语气坦然：“那日你走的匆忙，现在我将这方手帕物归原主，你放心，已经洗净了。”
齐意康低下眼睫，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若是不想再用了，也随你处置。”
再怎么光明正大的理由，旁边也还是有人在看的，钟引光急忙接了过来，揣到袖中才向他道谢：“有劳齐郎君。”
二人视线交汇，钟引光突然气血上涌，差一点就要把心中疑问和盘托出。
你既然信我，为何又在我算出明年恐有大凶的时候离开般若寺回京？哪怕只是等待弱冠年后再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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