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未降落——XH1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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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喻忽的回忆起自己这已经过去的二十多年——
刚出生的时候,因为没有和别的孩子一样的成长,她被称为是“怪胎”,于是她被送去了奶奶家。
一岁的时候,奶奶不是个重男轻女的人,她给自己办了抓周宴。
一盘子饺子,还有一小碟子猪头肉,大部分还是进了奶奶的肚子里,冼喻觉得还是奶奶馋了。
但是那天冼喻什么也没有抓。
四岁的时候,她和隔壁的二牛打架了,两个小孩都被挂了彩,原因是自己的高粱饴被二牛偷吃了。
二牛家的老人是奶奶的亲戚,但是因为他们家穷,已经没有什人愿意和她们来往了。
二牛奶奶一开始是不承认自己小孙子干的事的,但是奶奶说这很严重,为了她据理力争,甚至想要和隔壁不再来往了,可回来之后却又狠狠的打了自己一顿。
“连颗糖都不舍得,以后怎么办?”
“可是那本来就是我的。”
冼喻平静的陈述事实,但是奶奶不听解释。
从那天起,冼喻开始讨厌事情失去自己的掌控,讨厌自己的东西被觊觎。
但是第二天,二牛的奶奶带着二牛和一小包糖,里面是三块高梁饴,还有两块冰糖。
老人的眼里是一些讨好和一些悔恨,他们家还欠着奶奶五十块钱,那是她在地里摔着之后拿药的钱。
二牛很不舍得那些对他来说无比珍贵的零食,但是他更加舍不得奶奶去低头哈腰。
冼喻突然又认清楚,她其实并不是讨厌自己的东西被觊觎,更多的是因为自己只有那么些东西值得别人觊觎。
那个时候,她的心里最多的情绪,是无尽的贪欲,却又很奇怪的被瞬间浇灭。
奶奶说,她现在没有这个资本去炫耀任何东西,因为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有着一条命,仅此而已。
所以冼喻知道了,做什么事情她都拼不了别的,只能拼命。
所以她还是和二牛一起玩。
七岁的时候,她开始上学,上的是村子里简陋的讲堂,她在里面学习一些无关紧要的知识。
因为脑子聪明,加上想要获得更多的别人没有的,她学的很好,还被奖励了一块小小的蛋糕,然后收到了全班同学的羡慕。
那一天她拿着蛋糕,站在讲台上听着老师的夸奖,她学会了虚荣。
为了满足自己能感值得到的为数不多的感觉,她为了虚荣心好好学习,考上了最好的初中。
哦,二牛说她很厉害,最后她想了想,把自己的那块蛋糕给了二牛。
十一岁的时候,她告别了二牛一家,从乡下来到了城市,见到了自己传说中的那对父母,而奶奶自然也跟着一起来了。
奶奶嘴里一直念叨着早了早了,但是看向她的眼睛却是不像从前那样浑浊,而是带着她看不懂的兴奋和开心。
她一直没敢跟奶奶说,那个样子很像是她平时看见猪头肉的样子,她不喜欢看见奶奶用看猪头肉的眼神看自己。
十二岁的时候,她遭受了校园霸凌,但是家里的人忙忙碌碌,无数的叮嘱都是叫她安安分分不要张扬行事,于是她明白了自己是一直无人倾诉的。
所以她学会了忍耐和摆烂。
她在学校里,下半身流了血,大家嫌恶的看着她,说这个是女生回来的“那个”。
她不知道什么是“那个”,还是霸凌她的女生翻着白眼跟她科普的。
这个时候,冼喻才知道了她是女孩。
但是她还是觉得他们攻击的点很奇怪——
“老土”是父母和奶奶对她的抚养问题,勤奋内卷是她的优点,不受宠是别人自己感觉上的问题。
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的问题,为什么要让她改变自己呢?
冼喻搞不懂,所以选择一个人孤立了所有人。
大家觉得没意思,而且她看别人的眼神像是在看空气,渐渐也不再找她麻烦了。
十四岁那年,奶奶躺在病床上骂骂咧咧的走了,只用了几个小时,就变成了一个骨灰坛子。
所有人都佯装出悲痛欲绝的样子,可是只有她感受不到悲伤,只是有些忧愁。
奶奶对她说过人的生死观,她惯是喜欢讲这些个东西。
所以她觉得是奶奶下去挣钱去了,说不定等她也死了,下面就会有大别墅住了,她希望奶奶能勤勤恳恳的去打工。
丧席上所有人都在流泪,尽管他们不认识这个彪悍的老婆子。
但是冼喻没有,反而在席上吃的很高兴。
这是奶奶最后做的贡献了,不能辜负。
十五岁那年,她如父母的愿考上了最好的高中,但是父亲却查出了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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