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离别剑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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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在山谷中激荡，将树上尚且青涩的枫叶强行扯落枝头，当它们翩然飘落至地面时，这场决斗也将分出了胜负。

翠绿的枫叶在空中肆意狂舞，在泉水的泛起层层连漪水面飘荡，在山谷的地面游走，也从李寻欢的那灵巧的手指间发出。

随着一声闷响，上官金虹与李寻欢之间这场高手之间的决斗已经分出了胜负。

他们二人中，终于有一个人率先倒下。

李寻欢受了极重的内伤。

上官金虹的内力深不可测，他蛰伏至今才露出锋芒，说明他的确是一个十分擅长忍耐擅长经营擅长等待的男人。

他本有能力动手直接杀了李寻欢，可他有着一种强者才有的奇怪癖好，当他去做一件事之间，必须要有充足的把握才会去付出行动，这份有把握的行动准则使得他对自己会达成的事充满了自信，自信到要执意去接那把号称「例无虚发」的飞刀。

若不是这份自信，恐怕现在倒在地上的人只会是李寻欢本人。

恐怕就连上官金虹本人自己也无法想象，他会死在一个已经再无抵抗力，手中甚至已经没有了武器的病痨鬼手里。

在上官金虹倒下后，李寻欢才终于松下一口气，一口鲜血从他的喉咙中喷出，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直到咳得自己的满手不知是血还是脏器碎片，他的呼吸才渐渐平缓。

李寻欢受的内伤很重，哪怕只是轻微的动作都会牵动全身。

可他仍旧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向着前方迈出脚步，尽管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了，甚至此时只要出现任何一个与他有仇，或是想要杀他的人，哪怕那个人没有武功，都能够轻松的要了他的命。

前方或许有更多危险，对付上官金虹那样的人就算死了也不能放松警惕，他1或许早已安排其他后手，或许山谷之外早有埋伏等着他，可李寻欢却不能停下。

因为他知道，在某个地方，阿飞也在经历着一场拼上性命的决斗。

不远处传来了数人的脚步声，来者大概有四名，李寻欢不得不再次绷紧神经，他的身上已经没有武器，最后射向上官金虹喉咙的暗器不过是他顺来的一片青色的枫叶。

李寻欢抬起双眼，遥遥看到了前方的来者，那是四个约莫十几岁的小童，抬着一顶轿子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看清来人的这一刻，他不得不苦笑一声，再次感叹祸害遗千年，内心却愈发坚定起来，自己的命不该断绝于此，阿飞的也是。

轿子逐渐来到了他的面前，李寻欢轻唤出了来者的名字。

从轿子中传出了一道清泠如月的声音，“金剑、银剑。带小李探花离开。”

阿飞轻轻地、郑重地替阿离整理好了微乱的鬓发，温柔地为她阖上双眼，并让扶着她的身体，让她靠在了一棵花开正艳的梅树下。

若能忽略那把插在她胸口上的匕首和她染了血的白色裙子，这个脸色有些苍白，脸上还带着些许笑意的美丽姑娘看上去仿佛只是睡着了。

一朵梅花飘落在了阿离的头发上，紧随其后的是一只白色的小鸟，它停在了阿离的肩膀上，时不时用小小的喙啄一啄她的耳垂和脸颊，圆溜溜的豆豆眼中写满了好奇和疑惑，它仿佛在说：这个漂亮的姑娘为什么睡着了，又为什么不再像往常那样，喂好吃的给它们了。

可小鸟的问题没有人能解答。

荆无命抱臂立于一旁，他虽杀了那个偷袭之人，在阿飞神伤时也没有趁人之危，只因他想要亲眼见证，在失去了那颗剑心后，阿飞究极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会痛苦到这辈子再也无法握剑吗？还是会因爱人之死而就此悟出真正的无心无情的剑道？

不管是哪一种，荆无命的乐见其成。

他总是用一种复杂的又仿佛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阿飞，阿飞也曾问过，他在透过自己看谁。

只有荆无命才明白，他透过阿飞，看到的那个人是自己。

荆无命已决定将心中的情义扼杀，所以他不愿阿飞做到自己没有勇气去做的，或许是这辈子也无法做到的事。

可阿飞没有如他期望那般一蹶不振，他再次站了起来。

阿飞的脸上满是泪痕，这个刚刚经历了挚爱之死的少年剑客浑身散发出的气质已经改变了，他变得更像一把剑——一把经过反复磨砺而变得更为锋利的剑！

荆无命心惊于阿飞的改变，因为，这不属于他预想中二者中的任何一种。

就在他愣神的这一刻，阿飞已重新握住了武器，一枝红梅带着凛冽剑意朝着所站立的方向直逼而来！

阿飞举着那枝花枝，身法亦如流星赶月。艳丽的梅花在他的手中盛开，彷如又凛冽寒风迎面袭来，那样美丽的花枝，在阿飞的手中竟散发出了出了一种可怖的肃杀之气！

荆无命想要闪躲，却为时已晚，在他睁大的双眼中，一道无形的剑意洞穿了他的肩膀，而那枝艳丽的梅花已经停留在他的颈侧。

在这一刻，荆无命对上了阿飞的双眼。

少年的双眼中蕴藏着对挚爱之死的悲痛，蕴藏着对这场不公决斗的愤怒，蕴藏着对不讲理命运的恨意，可他的眼中却丝毫不见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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