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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少主责罚。”
短箭工艺特殊,箭镞带有弯钩。若是得不到及时治疗,裴郁那只腿就算是废了。
怀内容栀给的荷包传来浅淡香气,冲淡了夜色里的血腥味,也冲淡了他心头的阴郁。谢沉舟隔着衣衫摩挲片刻,并未错过裴郁额角蒙上冷汗。
“山上那人收拾干净了?”午时他冒着被发现的风险都要传信给自己,自己还当是悬镜阁那群老家伙又闹什么幺蛾子,原来是大内的司使。
大内的司使竟和区区药铺掌柜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实在是有意思。
“已处理妥当,少主放心。”裴郁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密探来报,少主未死一事,那人似有所察觉。还请少主尽快动手。”
谢沉舟微顿,神色慵懒:“回去告诉殷阁老,我有自己的安排。让他…”他哼笑一声,而后缓缓道:“少管闲事。”
语气中似乎带着某种毫不压抑的警示,听得裴郁心头一震。他腿间鲜血缓缓蜿蜒,险些滴落在地。
谢沉舟皱了皱眉,他不在意裴郁的腿,但若是脏污了庄子,总归容易被容栀发现。“把箭拔了。”他沉声道:“明日我会亲自回阁里,你留在沂州,盯着镇南侯。”
“属下遵命。”裴郁这才敢拔出箭矢,朝谢沉舟行了一礼后,一瘸一拐地隐没在夜色里。
万物刹那静默,只剩案几前的如豆灯火噼啪跳动着,映照出容栀恬静淡然的容颜。谢沉舟目光一路向下,游移在那微微翘起的唇角。
方才她就是用这檀唇,说今后沂州就是他的家…
呵,他谢沉舟最不需要的,就是家。
不过,既然阿月要给,那怎会有拒绝的道理?只是在彻底安顿下来之前,还需要解决一些小麻烦。譬如悬镜阁里那位总是妄想操纵他的,殷阁老。
……
这夜容栀做了个诡谲的梦,梦里她救了只大猫,大猫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粘着她蹭来蹭去。
绒绒毛发扎的她痒的不行,她挣扎着想抗拒,却又被大猫越贴越紧,死死将她禁锢住。她实在忍无可忍,一巴掌呼了过去。
手指在半空虚抓一把,容栀半个身子压在案几上,整个人摇摇欲坠,她无意识地惊呼出声。
“阿月!怎么了?”黎瓷正准备敲门就听到她屋内的响动,急忙推开门问道。
“姑姑…我无事。”
短暂失神后,浑身被强烈的酸痛感占据。什么大猫,原来是她趴着案几睡了整夜。容栀狠狠叹了口恶气,懊恼至极。
黎瓷望着她有些惊惧的面容,不放心道:“最近你似乎很容易受惊,是不是忧思过重?”
遇到谢沉舟后,她确实总一惊一乍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要疑神疑鬼许久。幸好她今日要回城了,以后若他要长住姑姑庄子上,自己不来便是。
思及此,容栀一个迈步,警觉地把黎瓷往屋内一推,朝门外左右望了望,确认无人之后她才拉住门栓。
黎瓷被她弄得茫然不已:“你这是做甚?”两人对视一瞬后,黎瓷恍然大悟般被她逗乐了:“哈哈哈…阿月,我来就是想告诉你,谢小郎君已经走了。”
容栀拉门的动作一顿,讶异道:“走了?”黎瓷点点头。
她面上疑惑一闪而过。所以真是自己多虑了,他并不是故意接近她,这两天的相遇也只是源于意外?“他有说去哪了吗?”
黎瓷不答,而是笑盈盈地摊开手里不起眼的布袋:“这是谢小郎托我交给你的。”
“是什么?”她覆在木栓上的手指蜷了蜷,并没有马上接下。黎瓷见她扭扭捏捏,直接把布袋往案上一放,道:“你看了便知。”
而后揉了揉容栀的发顶,朝她安抚一笑,侧身出了房门。走远几步,黎瓷似想起什么,忽然停下身,转头看着容栀…
那小布袋最终还是被她带上了马车。容栀一只手支着下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轻敲脸颊,目不转睛盯着布袋。
片刻后她摇头轻笑,这是怎么了,一个袋子而已,她竟觉得拆开了两人的交集就会延续下去。
拆了又如何。容栀没再犹豫,干脆地解开结。微风拂动,吹起帷幔一角,阳光趁机溜进马车,为那堆物什镀上银波——是昨日塞给谢沉舟的碎银。
居然原封不动还回来了。不,荷包不见了。是他留了下来,还是随手扔了?容栀神色微微愕然。耳边又响起方才黎瓷转身特意说的话:“谢小郎让我转告你——山高水远,后会有期。”
嗯…她在心中细细咀嚼这句话片刻。如果换成后会无期她会更高兴。
“流苏,赏你了。”
甫一走进药铺,她就把那布袋如烫手山芋般扔给了流苏。
流苏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如常,才默默收下:“谢县主赏赐。”平日里侯府赏罚严明,这还是第一次体会无功受禄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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