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听墙角

蘅湘在焱迟榻前坐下来，疑惑道：“此事与我何干？”

她今日才认识青菀仙子，月凌宫也不是她的仙府，不知焱迟为何问她。

“不过那青菀仙子修为不浅，今日多亏了她，否则……”

她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否则整座山都要被我烧没了。”

想起临进屋前听到的铿然琴音，她又道，“啊对了，方才她还帮咱们对敌呢！”

焱迟望着她，眼底笑意浅淡，指尖摩挲着茶杯边沿。

“所以你是觉得，她人不错？希望她嫁进来？”

“我？我不知道啊。”

蘅湘其实对“嫁”这种说法不是很明白，在她看来，大概是月凌宫里多加了一个人的意思。

“不过，哥哥的月凌宫，确实缺一个修炼水系仙法的人，方才起火，那么多人看着，除却青菀仙子，竟无人出手，可见云沧山还是缺人手。”

焱迟饮下被他触碰到就凉下来的茶水，忽然笑了一声，“那你我大婚之后，就让她嫁进来？”

“好呀，她能压制我的火焰，我正好同她讨教讨教。”蘅湘答话十分利索，眼里甚至有些期待。

“讨教什么？”焱迟眸色沉下来，淡声问。

“灭火之术，”蘅湘懊恼道，“我总是控制不好炽火之力的分寸，从前出手都在无人之处，没觉着如何，今日着实吓坏我了。”

她像做了错事的孩子般垂下头，手指绞着衣襟，声音都弱下来。

“我怕再烧着屋子，更怕烧着人。”

焱迟见状，没忍住手指戳在她额头上，“你是忘了我是修什么的？”

蘅湘被戳得一愣，忙道：“怎么会忘，哥哥甚至连法器都不用，是极其厉害的，只是哥哥养伤要紧，等好起来，少不得要烦你的。”

焱迟散漫一笑道：“我无事，今日不过是修炼走岔了，水底睡一觉便能好，倒教你撞见，误会了，闹出这般大动静。”

“当真如此？”蘅湘大惊，“竟是我一时情急，做了蠢事吗……”

“倒也不是蠢事，闹腾这一遭，咱们也收获不少。”

焱迟慵懒地起身，揣着手臂问她，“时候差不多了，想不想知道外面情况如何了？”

蘅湘眼睛一亮，跟着站起来，兴奋道：“哥哥是说……”

她话音未落，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涤荡人心的笙鼓仙乐，更有鸾凤唳天清鸣。

一道极具威严的男声响起，似千年古钟携远古战场上的一缕苍凉晚风，沉沉而来。

“曜泽，本尊赌输了，不知能否讨赢家一壶酒喝？”

屋门骤然大开，焱迟周身灵气一震，几步间，身影便已至门外。

“天尊来的正是时候，下酒菜已备好，只怕天尊不胜酒力。”

蘅湘随后而至，果见天尊法相庄严地立在院中，掌中悬着一团翻滚着的白色灵气，像裹了雾气的泉水一般，正源源不断地散逸而出，顷刻间弥漫整个垂芳苑，又无阻无碍地穿墙而出。

此时若有人从高处观望，便能瞧见，白色灵气如雾潮般翻涌奔腾，一眨眼便将整座山峰罩在其中。

雾潮所过之处，被火烧过的，被水淹过的，被法宝灵气破坏的，等等一切破损残缺，皆在须臾间，恢复如初。

好似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而院落边的荷花池中，种树一般，“栽”着数十个戴着各色面具的人，他们的身体皆被池水凝成的绳索死死缠着，半分也动弹不得。

立在池边不远处的青菀仙子恭敬地朝她遥遥一揖，已经变小的青翼在这时飞回她袖中，啾鸣一声便沉沉睡去。

另有十二位仙官等，敛目肃容，垂首侍立于廊庑之间。

十二仙官之侧，玉成仙君负手而立，朝她笑着颔首。

蘅湘没料到这片刻功夫，屋外竟有这么多人，惊得去瞧身侧揣袖而立的焱迟，却见焱迟似对这一切都毫不意外，垂眸迎上她的目光，漾出几分慵懒笑意来。

蘅湘心道，哥哥这是早有预料？

“赤霄神女，可还适应九重天？”天尊忽然问她。

蘅湘恍然回神，思忖一瞬，诚恳答道：“比十三重天人多了些，挺热闹的，好吃的也多。”

天尊冷峻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神女同曜泽大婚在即，本尊已昭告四海八荒，到时人更多，更热闹，好吃的也绝少不了。”

蘅湘忙道谢：“多谢天尊！”

天尊说着目光又落在闲立一旁看戏一般的焱迟身上，“走吧，这么多下酒菜，得找个大场子，才品得出味道来。”

焱迟道：“正有此意。”

蘅湘听得云里雾里，但看着一院子的人，猜到应当同刺杀焱迟之事有关。

果然，他们话音刚落，那些仙官执事们，便极有眼色地去捆水池里的面具人。

焱迟垂眸望她一眼，朝交接面具人的青菀仙子挑了挑眉，笑道：“阿蘅不是对水系仙法感兴趣么，不去聊聊？”

蘅湘正好不是很想参与这瞧着有些复杂的事，也不知焱迟是不是瞧出了她这番心思，特意送她个借口，让她去躲闲。

“是呢，我正要去呢！”

她不作多想，急急地接了话，便朝着青菀仙子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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