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笼,村落,茅屋。
床榻上玉面书生在与青衣女子颠鸾倒凤。女子玉手挽着,在耳边轻轻呢喃。书生不知,女子本为狐妖,那双玉手敷在坚实胸膛上,嘴角吸食他的精气。
“洪郎,我们要相伴一生一世。”
书生啜饮一口冷酒,手覆于纸,道:“得以红颜实为三生有幸,不论进京考取功名于否,我定要娶你为妻。一生一世不分离。”
女子娇嗔一笑,尽显妩媚:“此话当真?”
书生似有些憨傻,频频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此时暴雨忽至,骤然白光闪现。
女子睁大竖瞳:“那公子的命呢?”
书生已然慌张顾不上披衣,没了半分斯文模样,从床榻上跌落:“鬼鬼鬼啊!!!”
女子倒是从容着衣,捋捋发髻,看着书生夺门而出,冷冷地说道:“都是中听不中用的。”
竹林,坟场,暴雨。
书生慌不择路,尽走到这‘赫赫有名’的乱葬岗中!竖叉着坟冢还飘着纸钱的黑灰。
暴雨如注,小路泥泞。
书生光着上半身,走了半天,似乎依旧原地打转,衣裳依旧打湿,滴答滴答往下淌水。
书生喘着气,竟然抱着坟冢哭了起来:“我好惨的命啊,没爹没娘进京赶考,竟然遇见了女鬼。空有满身的才华也无法实施啊,真是惨啊。我辈子没做错什么事情!为何老天爷你如此不公!”
“咯咯咯咯——”
不远处传来幽幽的女声,似乎有位角不着地的角色来了。
“啊啊啊!谁来救救我啊,我就当做牛做马也得报答他!!”
“是吗?”
书生听出来,这幽幽的声音是那女鬼的!而此时他已经累得动弹不得,索性瘫倒在地上,破口大骂起来:“要杀要剐随你便!”
此时坟冢上原是那不知名的哪家可怜媳妇,本是芳龄十六的大好年岁,却突然抱病身亡,书生的脸上贴在石碑上,而那冰冷的石碑却倏然张出一张人脸出来!
书生立马撒开双手,摔了个大屁股蹲:“你你你——怎的从这里出来!!”
女子从石碑上里头钻出来,擦了擦手,说道:“为何不可?”
说着便张开五爪向着书生扑过来,这一行,不为别的,为的就是要了这书生的命!
铮的一声,利剑出鞘。
女鬼的手被砍断之后立马生出,来着是穿着蓑衣的女子,手上那把剑,却并非俗物。
“呵——”女鬼露出青面獠牙:“你可知道,后头的书生到底做了何事?”
书生眼看着来了人,头也不回地连滚带爬地走了。
“何事?”女子淡淡地说道。
“他骗了城中贵香院的芸娘!害的人家姑娘坏了身孕!欺骗了人的感情,如今又怀抱其他女人。我今儿就得杀了他这个陈世美!”女鬼说道。
“那你又为何施以援手?”女子问。
“我可怜这天下无依无靠,可怜的女子,投了诉状无人在意,死了也得给人家配冥婚。女子命苦,如若不相互慰藉,那这时间可还有什么别的真情在?女人难,男人更可恨!”
身着蓑衣的女人收了刀鞘,看了看坟冢,那小媳妇,芳龄十六,生前有一相爱之人,约定到桥下相聚,那日大雨,桥毁,人亡,斯人未至,另求他个良辰吉日,红装几里,娶了她人。
少女死后,仅仅是几吊钱,就婚配给了八十岁的乡绅做了不知第几房的小老婆,可谓是: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剑入刀鞘,蓑衣女子轻叹口气,说道:“你可愿与我同去一探究竟?”
女鬼愕然:“何为究竟?”
蓑衣女子道:“那贵香院的芸娘。”
女鬼入了葫芦,敬称她一句仙家,女子抱拳:“修行之道在于长远,我还差的远,叫我蓝山雪即可。”
黑衣披着蓑衣,腰间缀一红绳酒葫芦,一人一鬼到了集市。再走几百步,便到了那鼎鼎大名的贵香院,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位一笑千金的美娇娘。
贵香院铺着西洋进贡的红布绸,四个麒麟角都挂着红灯笼,春宵一刻值千金,美人一笑乃是千金加千金。
如若不是蓝山雪金子分量够重,怕是也见不得这位美娇娘,进了里屋,铺满红幔帐,美人身披翠水碧烟纱,肤若凝脂,气若幽兰,眸眼含春水,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公子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蓝山雪不答。
“是否也来进京赶考?”
——是
“公子我看您是文曲星下凡,定能高中。”
——多谢芸娘吉言。你可还记得不久前一位早夭的女子,西边十里地坟冢,嫁作人妾。
“呦,看您说的,我生下来啊,就怕鬼,您说的什么坟冢,什么人妾,我可是听都没听说过。”
女鬼在葫芦里头,字儿一个不落,全都进了耳朵里头。
“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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