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书圣旨既下，却行之匆忙。为着早日找到宥钰族人，姜永蕴还是决定翌日一早出发。
姜永蕴心有余虑，回到蔺府后便将自己关进房间。
残阳落坠，房内烛影幢幢，姜永蕴终于住笔。撑扶着右手手腕的指尖沾染墨渍，姜永蕴尚未察觉，用脏兮兮的一双手揉摁酸胀的眉心。
“山橘！”
在廊下候了半日的山橘终于听得姜永蕴唤她，忙不迭“诶”了一声。她推门入内，替姜永蕴取了帕子擦手。
“此番前往鄄安，我便只带山桃一个，她自幼习武，紧要关头才能自保。”姜永蕴将满桌晾干墨迹的纸张分门别类叠好后塞入信封，旋即瞥一眼眼眶通红的山橘。
“郡主，奴婢自小便在您身边服侍的。而且山桃那个小丫头总爱丢三落四。”
山橘强忍着眼泪想姜永蕴自荐。
“正因如此我才要将你留下，近日府中并不太平，你心思机敏，唯独你来看顾父亲我才真的放心。”
姜永蕴一句话促成她的欲言又止，“时辰不早了，替我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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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起，霞光倾落窗棂，洒在桌案上一沓书信之上。
姜永蕴陪着姜璟用过早膳，又依依不舍地同自己父亲说了好一会话。房门紧闭，无人知晓屋内二人谈及什么，只姜永蕴不复晨起的倦怠愁容，从容地上了离京的马车。
山桃与她一道，手上抱一个果匣子。
“郡主，今日晨起表哥来过，说是第二件事已然有了眉目。”
姜永蕴假寐，闻之淡淡“嗯”了一声。言罢她心生一缕，便听到车夫驭马的“吁”声。
“郡主，有人求见。”
山桃瞧一眼姜永蕴，正欲回绝一句“不见”。
“何人。”
沉稳的几下脚步声落下，姜永蕴循声望去。纵使隔一层帷幔，也能借昼日光阴参差瞧见马车外站立的是一名男子。
“在下贺意，今日前来，与郡主同往。”
听闻此番，姜永蕴猝然抬眸，视线凛冽的扫过山桃，却在看清对方神色惊诧之后并未发问。
“贺公子此番前往，可是有要紧的差事？”
姜永蕴将帷幔揭一个角，歪着身子往外一瞧。对方入定般站的端正，器宇轩昂，玉树临风，俨然不像寻常人家的子弟。
“回禀郡主，歙州家中母亲五十有三。在下离家数载，是时候到堂前尽孝了。”
姜永蕴神色淡淡，一个眼神丢给满心存疑的山桃。
“早就听闻贺公子一套枪法使得出神入化，此行有卿相随，想必贼人也要畏首畏尾。”
“郡主言重。”
“既如此便启程吧，宿公子的马车想必已然在城外候着了。”
昨日出宫途中虽与宿景迁明着说了此番前往并不同行，可与圣旨一道下来的还有御赐的车队，一行人浩浩汤汤。
西域进俸的稀罕果子载了一马车，冰块融化淅沥沥地滴落水线，顺着官道一直驶到官驿。
明承帝昨夜下了口谕，遣人加急吩咐了沿路官驿。
姜永蕴并不贪睡，只是从前在宫中授学时总爱用小憩躲过老学究。起初的太傅是衡国公的胞弟沈柘。按说两家渊源已久，他却偏要找姜永蕴的麻烦。
三天一小惩，五天一大戒。休沐过后继续罚抄，说来也怪，姜永蕴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对沈柘唯命是从。
后来沈柘随军队前往边关，便由前任太傅为他们授课，老学究老眼昏花，大字都辨不清几个。
姜永蕴彻底躺平，每日课上属她睡得最多。
不过她昨夜酣眠，睡得极为香甜。来路除却吃喝便是假寐，睡得脑袋昏沉。
姜永蕴吩咐下去，只厉兵秣马，修整好了继续赶路，入夜前想必能驶离盛京城的地界。
趁着侍卫们到驿中吃茶，四下无人的空档姜永蕴便下了马车。
适才出了盛京城十几里，并未瞧见近郊农户的田产，倒是林海浩瀚，远远便能瞧见不远处翠竹葱茏。
姜永蕴没走太远，只到附近的湖边散步，曲廊纵深，远瞧湖心一点亭，瞥见四下无人，姜永蕴便不由自主地想往深处走去。
“郡主，这路想必年久失修，您真的要到湖心去吗？”
姜永蕴缄默不语，后退几步与山桃拉开距离，“你就在此处，不许过来。”
山桃筹措不安，习惯性服从自家郡主的安排，却因担忧而本能地迈步往前走去。
姜永蕴前进的步伐一顿，慢悠悠地转身睨一眼山桃。她抬手做威胁状，见山桃止步后才放心湖中央走去。
碧空如洗，嫩芽含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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