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前因: 虚实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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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喜欢人界，这里大千花花世界，吃喝玩乐，远比那寡淡的仙界快活。谷雨也喜欢凡人，七情六欲、爱恨情仇，人这一生虽然短暂，如白驹过隙，却难得能活个潇洒快意。但喜欢是一码事，谷雨为一个小仙官儿的职业道德，不允许他和凡人牵涉太多。所谓的防备穆江，倒不是说他对人性有什么偏见，而是他的真正神职以及仙界驻人间办事处的秘密是不能透露给一个普通凡人的。

结果没想到，他自己被小镜子给摆了一道，而穆江的洞察力又太过惊人，一时间，不只是他自己，连整个驻人界办事处都暴露在一个凡人面前。这要真让上面知道的话，他、太岁精、土地母，三个小仙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革职查办！

现在已经搞成这样了，谷雨只能让小太岁他们先别往上禀告，而人界的烂摊子……一想到自己现在肉身都没了，谷雨简直一个头三个大，这么看来他一时半会儿也是无处可去，只能一边把这边缠人的小镜子和他倒霉的主上大人打发了，一边让小太岁和土地母帮自己想办法恢复肉身。

不过说起这小镜子……

“小屁孩，你说清楚，当初骗我吃的那个鬼火，是不是限制我和其他人说话用的？”

此时此刻，后知后觉的小神仙气得坐在幻境里刨土，而幻境之外，淡定帝穆江同志正在条理分明地向谷雨的两位盟友澄清事实——他不是什么投胎转世，他是目前谷雨和外界联系，唯一的代言人。

对于这位同志的淡定平静，谷雨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甚至觉得就算是人界天塌了，只要砸不到他江大，穆江同志就依然会是这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从容不迫地坐在家里写遗嘱，还不允许有任何语病和标点错误的那种。

“小哥哥，你要是不吞魂火，怕是连主上大人都听不见你说话了呢……”小镜灵一口唯唯诺诺的语气，竟然还好生规劝起来：“所以，你一定得帮主上大人渡过难关！主上大人才能想办法救你出去呀！”

不简单啊不简单……谷雨边听边啧嘴，他现在算是全明白了，这小鬼头显然并没有它表现出来的那么弱小、无助、又可怜！分明是个装柔弱的心机婊！

“就你一张小嘴会说！”

谷雨郁郁吐出口闷气，忽然从办事处翻找出纸笔来：“你现在就给我立个字据！卖身契！我看你这个小机灵鬼到时候肯定得反悔！”

谷雨嘟囔着，忽然又觉得不对：“不行……我得直接让穆江给我签字，把你送我……”

镜子里谷雨纠结的功夫，幸运e穆江同志，已经被小太岁和土地母带着，荣幸地成为了第一个造访仙界驻人间办事处的凡人。

所谓的驻人办，其实就是刚刚他们烧纸那片空地后面的一个二层小砖楼，办事处的成员一共就俩。官儿大的叫办事处主任，是这个片区的土地母，类似于人界的街道办主任；还有一个，大约是走后门进来的办事员——土地母不知道从哪算血缘关系算出来的儿子，一只成了精的肉灵芝。

仙界驻人间办事处这么大的办事机构，就俩工人员能运转么？

其实这个机构的总称是仙界粮食局驻人间办事处，上头最大的领导稷神，就是个司管人界农业生产的官儿。这个部门呢，说大也大，担负着人界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责任，说小也挺小的，其实就是个气象局。再到办事处这，那顶多就算个气象监测站了，一个小监测站，还需要养多少吃白饭的？两个常驻仙官儿，一个轮值仙官儿，够够的了。

就是这么个闲差部门，此刻却突然挑灯夜战了起来，驻人办全体员工列席会议室，在一个凡人阐述清楚“为什么上界领导误入青铜镜”之后，大家又开始激烈地讨论起关于“如何把一个凡人也弄进这青铜镜里”的严肃话题。

太岁精方才抱着谷雨的“镜身”又哭又笑的折腾了好一会儿，这会儿总算平静下来，用胖乎乎的小手揉着哭肿了的眼睛，把穆江当成了谷雨的兄弟，一口一个哥亲亲热热地喊着：“我看这八成是个吸魂镜，我穆哥要想进去，灵魂出窍就行。”

虽然他看起来是个小毛孩，却也有五千岁了，说话奶声奶气，讲出来的倒都是硬货：“这镜子本身是个灵物，照理说凡人的魂魄冲不破它的灵力屏障，但这裂缝可帮大忙了，只要能引得魂魄从这条通路进去就行。”

“不成不成……人有三魂七魄，脱离□□就会四处飞散，得找个聚魂的办法。”

土地母摇了摇头：“而且人的魂魄不认路，需要有个引路人把魂带进镜子里去。”

“聚魂简单，点一只凝神香就完了，只要香线没烧完，魂就散不了。”

谷雨在镜子里一面回应，一面向穆江解释：“这种香料是由上古一种吃梦的梦貘香腺里提取的，梦貘以梦为食，进食的时候会散发出异香让人安眠，也就是凝神聚魂。所以你的魂魄只要在香线燃尽之前能回到身体里，就不会出事。”

“……”

穆江此时此刻就有种做梦的感觉，他大概消化了一下，才把谷雨的意思转答给那两位“小仙”，同时又委婉地向转述道：“谷雨还说，他下墓时带着的那个乾坤袋里藏了整整一罐凝神香，”穆江看向年画娃娃：“你应该知道在哪。”

谷雨的原话其实是：你别看这小肉灵芝给我哭丧哭得跟真事儿似的，我的便宜他也绝对没少占！

果然，小太岁眼神闪躲，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对着小镜子哂笑一下：“谷哥，我都替你收着呢！真的，仔细保管着呢！”

“屁话！”

谷雨在镜子“呿”了一声，这小崽子，他看着从肉蘑菇长起来的，贪便宜的臭毛病把他炖了都改不了！

“你到底拐带谷雨跟着你去偷鸡摸狗了多少宝贝？！”

土地母嗔怪地瞪了一眼自己儿子，伸手就掐他腰上的肉，只听小太岁“嗷”的一嗓子，一只钱袋子大小的黑色布兜就从他怀里飞出来，落在了桌上。

“其实……我是跟着谷哥混的……”小太岁弱弱解释着，爪子伸进黑布兜里摸索了一会儿，把一只白瓷罐捧了出来，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土地母，最终把罐子捧给穆江：“穆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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