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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凤年一惊，手里端着正要喝的汤碗掉在地上，“当啷”一声碎的四分五裂。
屈三通脸色煞白，连连道：“不行，不行，会抄家杀头的。”
徐经俯下腰，盯着他眼睛道：“怎么不行？他是文臣，你是武将；他手无缚鸡之力，而你勇冠三军。就算那姓何的有人护卫，又岂是你的敌手？”
屈三通摇头，还是连声道：“不行，不行，不行。他是一州之长，天子门生，杀了他朝廷不会轻易罢休的。”
徐经道：“那你就要好好想想了。在你心底是你家小公子的命重要还是何宪的命重要。”说着，向高凤年使个眼色。
高凤年伸手拉起跪着的屈三通，温言道：“不急，事关重大，你且好好想想。我家东家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你想好再答复。”
屈三通道：“好，我想想，我想想。”歪着身子坐在椅子上，脸色灰败，如丧考妣。
徐经也不管他，招呼高凤年坐下，一同用饭。
等他们两人吃好，屈三通依然还在想，未给答复。
徐经也不催促，只道：“你慢慢在这想吧，天黑之时告诉我。”说完，起身走向前头铺子。
高凤年跟在他身后，帮忙开了门，看徐经有要喝茶的意思，便提了铁壶，去院子里重新灌上井水，放在炉子上烧了起来。
徐经躺在炉子边的藤椅里，又像以往一样，拿起《李杜诗选》慢慢看了起来。
高凤年站在他身后，一边看着炉子里的火，一边看着他的脸色。
徐经道：“有话你就说，别给我来这一套。”
高凤年想了想，抿着嘴唇摇头。这事问不得，他也不想问。有些事太复杂，就算问了他也未必能弄懂。
徐经斜乜他一眼，见他不问，便笑笑也不言语。
这小子不会以为他疯了吧？刺杀一州长官，无异谋反。这要是传出去，这铺子里相关人等皆要被灭族，凌迟处死。
这时，林宗器从铺子中门进来，朝徐经低头抱拳，“少爷，幸不辱命。”
徐经连忙站起，客气道：“辛苦，辛苦，有没用饭？要不我在浮云楼给你点上一桌？”
林宗器忙道：“不用不用，少爷，我在骡马市吃过了。那几个人跟着我一起来的，就在院子里。您要不要见一见？”
徐经道：“那就见一见吧。”
高凤年便出去，到院子里请那几位进来。
林宗器站在徐经身后，见炉子上铁壶里的水已经烧开，主动提下，泡上一壶热茶。
第一个进来的，却是在八所里与徐经有过冲突，满口黄牙的李二。
李二笑嘻嘻朝徐经哈了下腰，“见过少东家。”
徐经愣了愣，接着皱眉看向随后进来的几人。这些人皆已过而立，高矮不一，相貌殊异。有的长脸耷耳，有的獐头鼠目；有的嘴牙突出，有的小眼圆脸；有的横眉竖目，有的尖嘴猴腮。他们都穿着寒酸的麻布短衣，脚下踩着草履。好一点的还带顶瓜皮帽，腰间缚一根牛皮腰带，将衣裳穿的整整齐齐；有的干脆扯开衣襟，撸起袖子，露出浑如铁铸，瘦骨嶙峋的胸膛。他们的目光或有意、无意，或肆无忌惮或偷偷摸摸落在徐经身上，暗暗打量这个看起来病恹恹，但眼眸转动间时不时闪过一缕琥珀色黄光的未来东家。
高凤年最后进来，瞧见徐经脸色便知徐经有些不满意。他问：“东家，这几人是不是不太合你心意？”
徐经道：“不是。”看向林宗器，“七郎，你且去后门守着，没我允许，谁都不准进来。”
林宗器躬身应道：“是。”大步走向铺子后头，关上门，守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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