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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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谷真人和阿渡寒暄过后，又将目光转向了赵不执，他如同一位老父一般，上上下下打量着久行归家的游子，半晌，才欣慰道：“回来啦！”

阿渡并不知道，赵不执因修行遇到瓶颈，慧谷真人劝他下山寻找自己的道，他离开宗门，已有五年。她见赵不执写满了孺慕，知道他们师徒二人有话要讲，便退开几步，给他们留下说话的空间。

走着走着，她发现蓬莱仙宗是由一座又一座山峰连接，形成一带带环山，向着中心拱卫。慧谷真人方才出关的地方，正是蓬莱仙宗的最中心，也是最高。竹林所在的山峰，就在主峰之下，的确如赵不执所言，是第一个能发现慧谷真人出关的地方。

阿渡的目光被一群年轻的声音吸引了，她探头向下看，见远处有一片校场，刚进门的小弟子挥舞着木剑，跟随着领习的师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剑诀，一个个声音稚嫩，却眼神坚毅，仿佛在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

她不由得联想，赵不执小时候也许曾在这里练习，以他的性格，恐怕比这些年幼的弟子还要认真几分，不由得忍俊不禁。

“这些弟子刚刚入门，需要在外门强身健体，修炼体魄，许多人十年才有所成，得进内门。”一个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阿渡回头，见慧谷真人和赵不执已经说完了话，走了过来，赵不执停在了几步之外，恭敬地等待，阿渡冲他做了个鬼脸，笑问道：“那赵不执在外门修炼了多久？”

慧谷真人也打趣地看了一眼赵不执道：“他呀，他年纪轻轻，就是蓬莱仙宗的首徒，自然跟别人不一样，别人用几年的时间学习，他几个月，甚至是几天就够了。”

阿渡不由得咋舌，再次体会到了天才的含义，慧谷真人又问：“听说，你有事情想要问我？”

阿渡敛了神情，正色道：“是有问题想要请教，慧谷真人可曾听说过岐渊之名？”

“岐渊？”慧谷真人目光矍铄地望着阿渡，似在沉思。阿渡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他却摇摇头道，“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你能提供更多的信息吗？”

阿渡道：“我沉睡了很久，不知道神族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但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来的那个时代，他是神族当中最赫赫有名的战神。那时候，常有魔物撕裂虚空，入侵中原，他单枪匹马，就将魔物杀了个干净，还世间一个太平。可是后来……别人都说，他杀戮太重，所以疯了。他开始屠戮神族，在他封印我之前，残存的神族纠集联合，即将向他发起反攻……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你是说，这个叫岐渊的神族，他杀光了所有的神族？”慧谷真人认真地听完阿渡所说地一切，提出了故事中不合理的地方。

“是的。”

“他为什么要单单留下你？”

阿渡晃了下神，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这也正是我想要探寻的真相。”

慧谷真人思索良久，才道：“我的确不知道岐渊此人，即便是三百年前，也从未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他也许的确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阿渡的心坠了下去，线索到这里中断，如果连当世第一人都不能解答她的疑惑，她真得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寻真相。

自从恢复了失去的一部分记忆，阿渡意识到，自己虽然穿越而来，却并非醒在棺材里，她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在这个世界走过一遭，她无法再简单粗暴的一心想要回家了事，而是隐约明白了，自己今天所经历的一切，也许冥冥之中早有注定。这些故事的背后究竟是什么？她只有理清一切，找到最初的线头，才能继续往下走。

“也许，你并不需要求助于别人。”慧谷真人见她情绪低落，出言道，“我们修仙之人向外问询天道，向内则自问自省，你想要知道的答案，也许不在别人那里，而在你自己的内心。”

阿渡一怔，问道：“你是说，潜意识？”

慧谷真人笑道：“神女果然聪慧。”

阿渡道：“怎样才能到潜意识里寻求答案？”

慧谷真人道：“潜意识，顾名思义，是潜藏在人意识岛屿下的深海，只有封闭你的五官，追随六感，才能向下探寻，获知答案。可是，如果关闭了理性，感性也许会化身为吞天巨兽，会吞没你的主体意识，过程会痛苦而又危险，你确定要如此做吗？”

阿渡顿了顿，她想起了自己在心魔幻境中看过的场景，她所畏惧的东西都在里面肆意生长，集体攻击着她，那时，她尚且有理智可以守，而在潜意识之中，她什么依仗都没有。

可她看向慧谷真人，却坚定地点点头，道：“我确定。”

赵不执就站在几步之外，全程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听见阿渡说要进入潜意识，他的手指蜷了一下，下意识想要阻止，可是看着对方坚定的眼神，还是没有这样做，他走上前，对慧谷真人说：“师父，我陪阿渡一起进去。”

“不行。”慧谷真人断然拒绝道，“两个人的潜意识之间会发生交叠衍射，数倍甚至百倍地放大里面的危险，就连我，也只能守在外面，引领她自我向内探寻。你进去不是帮她，是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