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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得赵罡鼓着腮帮子，怒目而睁，肿眼泡里的红眼睛险些瞪出眼眶。

后厨吃瓜群众鸦雀无声，送盘子的小哥头快垂裤腰带上，大气也不敢喘，唯有四花大妈拿来笤帚、簸箕，默默打扫地上的残片碎渣，还不时拿胳膊肘顶顶祸头子。

风暴中心的陆之屿倒是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风度，他知道，四花大妈想让他低头认个错。

可要不是赵主管突然平地一声雷，他也不至于酿成“盘子惨剧”，小岛知道了，会不会笑话他？人家小姑娘好不容易找到的兼职，总不能被他搞砸了。算了，无论他想不想她继续干下去，洗碗这活儿现在起码得保住。

“对不起，由于我的失误，给餐厅造成一定的经济损失，打碎的餐具，我全额赔偿。”

赵罡气笑了都，现在的男孩都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吗？话说得倒滴水不漏，哼，他“吧嗒”一声打着打火机，点了根“哈德门”香烟，用焦黄的食指和中指夹着，吞云吐雾间，骂骂咧咧：

“真tm后悔答应让你小子来刷碗，我雇人是来干活儿的，不是砸场子的！说说吧，打算怎么赔偿？”

陆之屿掸掸右肩的污渍，眼睛看向刚才撞到的传菜员小哥，镇定自若地发问：

“你抱来的那摞碟子，一共有50个，对吧？”

没人搭腔……

“问你话呢，哑巴了！”

赵罡一反手拍上低头耷脑小伙的后脑勺，把人打得一趔趄，“嘿，我这暴脾气……来了大半年了，还蠢头蠢脑的，看见你就来气。”

小伙计这才反应过来是问自己，支支吾吾：”好像差不多……”

赵主任显然对这答案不满意，作势抬起右腿，停在空中：“什么叫好像？好好说！信不信给你一飞腿……”

压力给到了这边，苦大仇深冥思苦想的小哥冷汗直流，猛然灵光乍现：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就是50个盘子，一楼有人给娃办满月酒，包了五桌席面，刚撤了凉菜，一桌十碟，五桌就是五十碟……“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瞅着赵主任的脸色，好像是嫌说少了。

这时，大家注意力又到回到了陆之屿身上，帅小伙长得一表人才，一看就跟他们这些大老粗不是一条路子的，不过纳闷了，他怎么说这么准。

陆之屿看出围观众人的疑惑，从小到大见太多了，那双敏锐清冷的凤眼始终波澜不惊。

“一个碟子5毛钱，50个就是25元，加上之前打碎的一个盘子两碗，合计26块5毛钱，扣除今日两小时劳动所得4元，我最终需要赔付您22块5毛钱。”

在场的劳苦大众，除了赵罡，文化水平都不高，听小伙说得那叫一个口齿清晰有条有理，关键是一个磕绊也不打，不愧是上下学的。

赵罡也在心里暗叹“好小子”，嘬口烟，鼻子里喷出两股白气，不耽误他说话：“口气挺大，22.5对你们穷学生来说也算笔大数目吧！咋整？拿得出来么？”

陆之屿拿过背包翻找，忽然记起没带钱夹，之前的开线了，打算换新的，身上的零钱给郝银买了盒点心，之后又买了药膏、蛋糕，早花得七七八八……

身后传来赵主管贱嗖嗖的吓唬恐吓：“是不是把包翻烂了也翻不出花来，行啦，别演啦，给你爹妈打电话，让过来还钱领人。”

幼稚！给你电话你敢打吗？

陆之屿不想把事情闹大，回了俩字“不必”，钱夹没带，好在有样东西总是随身携带的，同时也有了更好的主意。

他从背包内侧取出身份证，众目睽睽下，递给赵主管。

“赵主管，我身上的钱确实不够。这是我的身份证，先抵押在您这儿，该赔偿店里的钱，能不能从工资里扣？”

一直关注局势变化的四花大妈没反应过来，肉下巴抵在拖布棍顶头，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傻孩子，你刚不是扣了吗？扣完还差22块5啊……”

陆之屿没有回答，从容不迫地看向主任，赵罡呢，手捏身份证目不转睛，大脑却在高速运转，连烟灰也忘了弹。

这小子姓“陆”，1981年1月生人，住址竟然在“凌州”！他们光华广播电视设备厂就是被陆氏集团收购的，没记错的话，新厂长好像也是从凌州来的，听说还把儿子一起带过来了，转学到厂子校上高二……

各种奇奇妙妙的信息交汇在一起，赵罡不由得瞳孔地震，好在他智商在线，没有乱问不该问的问题，换了副谄媚面孔，接着刚才的话茬儿道：“小陆，你的意思是……想在这儿长期干？”

聪明人！陆之屿含笑回应。

不等吃瓜群众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前面大厅跑进来两名服务员催上菜。

“嘛呢？都杵着干什么，没听见前边等着上菜呢！快，动起来！”

赵罡双手叉腰发号施令，扭脸哈腰冲陆之屿说“小陆，不是说你”，又以谈工作为由，把人请进了办公室，殷勤地东拉西扯倒茶递水。

陆之屿对自己是厂长儿子这一事实不置可否，嘱咐赵主管不要声张、不搞特殊对待，也请对方放心，他不会每天都打碎53个盘子，等有空了，他会设计几个方案，诸如vip会员等级制、外卖服务等来提高餐厅收益，到时起草一份项目策划书，请领导过目。

一说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些奇奇怪怪的专业名词真的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吗……

不愧是陆家人啊，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商业头脑，在赵罡的连连赞叹声中，陆之屿摇摇头走出了如意餐厅的后门，朝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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