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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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缝。

蛛网般的裂缝。

人类所见的“天空”本质上是由大气层和大气层外的宇宙构成的，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如同幕布般的实体，理论上也不应该存在“破碎”这样的形容。

但此刻，密密麻麻的漆黑裂缝以某几处点为核心蔓延开来，爬满了肉眼可见的整片天空——

大地在震颤，在布满裂缝的天空之下，高耸的大厦艰难地耸立着，直到某一刻，倾斜——轰然倒塌……

尖叫与哭嚎声从混乱中穿刺而出，直叩鼓膜，凄厉的声音中尽是痛苦绝望。

立于扬尘废墟间，少年怔然抬头，深棕的眼眸里倒映着开始崩落的天空，自裂缝中渗出的猩红光芒洒下，落进他的眼底。

“这是……什么？”少年呢喃道。

无人应答，只有红光缓慢地、无情地洒落，那光芒并不滚烫，笼罩世界的速度也并不迅速，仿佛某种温柔的残忍，缓慢而柔和地侵蚀一切。

剧痛。

黑暗。

脆弱的眼球在红芒中率先消失，只余下黑漆漆的眼眶执拗地“注视”着天空。

随后是皮肤、肌层、骨架……

“那是什么？”在只余下痛苦的黑暗中，颤抖着蜷缩的少年再度发问。

【如您所见，这就是末日。】一个平静的男声回答了他。

末日……

浑身上下的肌肉都还在难以承受的剧痛中痉挛，少年咀嚼这可怕的字眼，用与痛苦到狰狞的表情截然相反的冷静语调在脑中继续与男声对话：【为什么会出现末日？】

【受限于创作这部漫画的作者的限制，我无法将详细情况告诉您，简单来说，这部以异能为主的热血少年漫画，在后期出现了战力失衡的情况，主角团接连死去，最后无人能够战胜反派阻止末日。】

热血少年漫，我所在的世界，是一部热血少年漫画……

“哈！”他的喉间挤出短促的笑。

【然后，就因为大量读者对这个结局的不满，你找上了我，来改变这个结局？】

大概是听出了他的讽刺，男声停顿两秒：【是的。】

【如果我拒绝你呢？】

【您会失去与我相关的记忆，而我将会寻找下一个人。】

少年猛地翻身，强迫自己站起来，他踉跄了两步，双手杵住膝盖，才勉强站稳。微长的头发散落，遮住他的小半张侧脸，断断续续的笑声从他的嘴角溢出：【哈——失去记忆，重新成为一个路人甲，被毫无所知的剧情裹挟着走向终局吗？】

男声又停顿了：【……当高维世界的漫画连载结束，这个漫画世界就能够成为独立世界，不再受到高维世界影响。】

【现在，您应当已经相信了我所陈述的一切，那么，宋青玉，我想最后询问您。】

【您是否愿意接受这个使命呢？作为改变节点，您将获得与高维世界连接的权限，您可以通过引导高维世界观众的认知来帮助您改变命运。】

这不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选择。

宋青玉想。

没有谁在得知了自己所处的世界是一部漫画后还愿意失去这个认知，重新变成一切由作者掌控、由主角影响的npc。

没有谁会在知道自己有机会改变命运后还将这个机会拱手他人，让他人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他抬首看向四周，在这里，他看到了原本命运线中的自己的人生轨迹，他只是个普通人，在考上心仪的大学之后认真学习、享受大学生活，从未察觉到自己的学校里还隐藏着一个异能者培训中心，从未察觉到自己的世界里还存在着超自然因素。

他按部就班地学习、考研、答辩、毕业，然后在研究生毕业的那一天，被突如其来的末日结束了毫无所知的一生。

多么可笑？像是被孩童泼来的热水烫死的蚂蚁。

种种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奔涌，记忆带来的幻痛还在体内流窜，宋青玉沙哑着声音，说出自己的答案：“我接受。”

【好的，那么从今日起，我将注视着您。】男声带上了温柔的意味，【直至，我们的终局。】

【您可以称呼我为，尤格。】

黑暗，在尤格说完这句话后尽数褪去。

声音与色彩一瞬间闯入感官，将好似还残留在视网膜上的猩红冲散，嘈杂的人声在耳边环绕，有人在宋青玉的耳边焦急地询问：“同学？同学你没事吧？同学？”

宋青玉想起了自己在被尤格找上前发生的事情，今天是江城大学的开学日，他怀着对未来大学生涯的期待拖着行李箱走进校门，在与一个男生擦肩而过的同时，听到了尤格的声音。

对方将他拉进了纯黑空间里，告知他世界的真相，并在他表达不信任时将惨烈的末日重现在他的眼前。

而那个与他擦肩而过的人，就是这部名为《妖刀使》的漫画的主角，程明宇。

“是不是低血糖啊？有人有糖吗？”

“打120吧？”

“不会是猝嗷！”“胡说八道什么！走走走，找你寝室去。”

周围围观的学生与家长的声音很是杂乱，吵得头疼，却远比还在耳边萦绕的惨叫悦耳。

宋青玉垂着头，反手抓住了搀扶着他的程明宇的手腕。

“啊，醒了！”程明宇大松一口气，关切地凑近，在宋青玉的耳边轻声询问，“同学？同学？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