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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乾就这样在李二壮家住下了，这一住还有一串连锁反应，卢小苇也跟着住下了。李二壮有时候夜里不在，白天又总有农活，卢小苇跟着过去有个照应。
这样一来，卢小苇一周得走两家吃饭的事儿就暂停了，本来要来村长家领钱的老秦不干了，他昨晚刚输了几十块钱，想着一次找补回来点，这下泡汤了。
“我那饭钱你得给我！”老秦看人走得差不多了，领着老牛找村长要钱：“说不去就不去，但我那东西可都预备好了！”
老牛根本不拿正眼瞧他，一个孩子能吃几个钱，他家地多，猪多，再来十条尾巴也养得起，在村里他可是第一个用上大哥大的人。
村长看秦现忠那个贪财的样子，一双三角眼斜他：“昨儿又输钱了吧？”
老秦瘪着嘴不说话，老牛不想搅和这趟浑水，要走，又被村长留下了。
村长，老秦还有老牛，三人一桌坐下了。
村长特意开了瓶二锅头，要给老牛倒酒，老牛把杯子一挡：“儿子最近看得紧，不让喝！”
老秦啐一口：“嘿，这有儿子就是了不起啊，我家那丫头片子，赔钱货！”
老牛不置可否地摇摇头，老秦媳妇上菜的手抖了一下。
村长媳妇拿了个小竹筐，捡了点炸货和皮冻要送到李二壮家。
“干什么去，回来！”还没等出堂屋，村长把她叫住了。
“我，我寻思给小...给储家那孩子送去点！”
她支支吾吾地，村长知道她媳妇这是要给卢小苇送，非但没让，还借着坡下驴，说了一番大道理。
“你给那活祖宗送，吃坏了，算谁的！”村长一口把酒闷了：“那城里人肚子都金贵着呢，现在住姓李那小子家，出了事儿都是他担着，你去跟着掺和什么！”
此话一出，老秦立马就明白了，刚才村长在众人堆里瞪他那一眼，那简直就是风险转移，立马千恩万谢，拿起酒瓶就给村长满上了。
“村长，我的老村长！”他把酒杯也端起来，谄媚地碰了一下村长的杯。
三人心里面都装着事，村长儿媳妇家里也是养鸡户，同样养鸡，和老秦家就是竞争对手，他不想要竞争。
老秦既为自己躲过一劫而庆幸，又惦记着小尾巴那点饭钱，搜肠刮肚地找，想靠点什么由头把打牌输的钱找补回来。
老牛的心事简单多了，他儿子牛立春马上要上中学了，他跟储家有生意往来，但关联不大。要是能借着储家的力，把儿子办到城里的学校，他这后半辈子都没啥遗憾了。
那天晚上老秦媳妇又挨了打，因为老秦最后也没要来小尾巴的饭钱，村长就是一块长着笑面的滚刀肉，一分钱都得花在刀刃上。
老牛没陪到最后，吃一半就走了，刚到小院门口就看见了杵在墙根的李二壮。李二壮是来朝他借大哥大的，他家没装电话，一个电话七百多，他没谁要联系，装了也是浪费。
储乾带的那个传呼机，早上进了两条信息，都是需要回电的一串号码。储乾挪不了地方，老牛的大哥大就被派上用场了。
老牛喜笑颜开，赶紧把大哥大给了牛立春，让自己儿子跟着去，临走还给带上了一大碗红烧肉，一兜子生苞米。
李二壮领着牛立春进屋的时候，就看见了卢小苇和储乾坐在炕上，脑袋对着脑袋，储乾在给他念故事，还是那条美人鱼的故事。
李二壮眉头紧紧皱起来。
卢小苇听见声一回头，牛立春上去就把他搂住了，那大傻个子像堵围墙，卢小苇像个草似的被围上：“小苇啊，想哥没？”
卢小苇抿着嘴轻轻笑了一下，脸又有点红，储乾心里有点烦躁。
“哎，你谁啊？”储乾撩起来眼皮打量牛立春，盯住他压在卢小苇肩头的那只手。
“我认识你，你是储老板儿子吧！”牛立春笑得一脸灿烂，但还没把那只手拿下来，还箍着卢小苇肩膀往炕里坐了坐。
“我不认识你！”储乾拖着条残疾腿也往卢小苇那靠，打着石膏行动不利索，像条蠕动的大蛆虫。
卢小苇被两人夹到中间了。
储乾盯着那只手，眼精开始冒绿光：“我俩这忙着呢，有屁就快放！”
牛立春知道这储家孩子是个小霸王，不跟他一般见识，大哥大掏出来，塞到他手里：“全村可就我家有这玩意，省着点打啊，话费齁贵的！”
储乾像喉咙卡了鸡毛，又哑了，他这两天也看出来了，在这个村，打电话是个奢侈的事儿。好汉能屈能伸，接下大哥大，不自在地点了个头，就当是谢过了。
“小苇，哥给你那链子，喜欢不？”牛立春贴着卢小苇耳朵根说话，声音很小。
储乾听见了。
“什么链子？”他手不自觉就摸上了自己裤腰里的传呼机。
“小苇，你下来！”李二壮在灶台边叫卢小苇，他看那两人糊在卢小苇身上，点了三次火都没点着。
这一声唤，让卢小苇解脱，他刚才一听见“链子”，头就低下去了，想起那天的事儿，看都不看储乾一眼就翻下床。
“咋不喜欢啊，那哥下次上城里给你买金的！”牛立春对着卢小苇的背影喊，储乾思绪被那根链子吊起来。
“什么样的链子？”他把银链子从传呼机上摘下来：“这样的？”
牛立春拿起来仔仔细细一看：“哎，你们城里人也买这牌子？”他说着说着就得意起来：“大眼崔果然没说错，咱这眼光，就是好！”
储乾听着牛立春给他讲了那条链子的来龙去脉，越听心越堵。
他把链子掉在小河边，被大眼崔捡了去，大眼崔是个在村里倒腾旧货的，他姥爷定制的纯银传呼机链子，到了大眼崔手里就变成了某大品牌的最新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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