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书残汤剩羹已没了热度，闷热的空气跟汤一样仿佛凝固住了。
愚脸上的震惊也凝固好几秒，但随后她并没有发怒，而是半掩着嘴咯咯地笑起来：“不愧是能考取高考榜眼的人，思维方式果然与众不同。绝大部分人得到神器后的第一反应都是狂喜，你还是第一个提出怀疑的人呢。”
明微很平静：“这不好笑，我是认真的。”
愚的嘴角依旧保持着微笑的弧度，眼神却有了几分深沉：“我不是觉得好笑，是觉得奇怪。你们人类的小说里，主角得到系统和金手指帮助以后，都不会质疑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因为他们都处在人生低谷，如果没有馅饼吃，马上就要饿死的。
“你不也一样吗？你现在的境况明明那么难，那么需要我、需要命运轮盘的帮助，为什么你还要怀疑老天爷赐予你的馅饼呢？”
是啊，为什么呢？
其实接受是很容易、很轻松的，也许能获得很不错的异能，进而很快解决她当下的困境。
但是……
明微吹了口气，自嘲地笑笑：“我不相信小说，那是假的；我也不相信系统，它一定是有目的的；我只相信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我怕吃掉馅饼以后，人活下来了，却变成了鬼。”
“鬼？”
“就是不知道什么样的存在啊，像你说的那些系统小说里一样，那些人死了活活了死，就是为了完成一些不知所谓的任务。那不是鬼是什么？”
“所以你怕命运轮盘会强迫你去完成一些不知所谓的任务？”愚摆出一个歪头杀，眼神中充满了孩童般的天真和好奇，“你本就一无所有，也没有人在乎你，难道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吗？”
明微脸一沉，猛地起身：“胡说八道！谁说我没有？”
她闭上眼晃了晃脑袋，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
“这个家的东西都是阿重的，你一个子儿都别想！”
“你亲爸亲妈都不要你，我们好歹把你养大了，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记住，你欠我们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
陈楠数年来说过的话重叠在一起，形成巨大的轰鸣，似乎瞬间刺穿了耳膜，只余下一阵强烈的耳鸣。
但是下一刻，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轻轻响起，渐渐脱颖而出，抚平了那些繁杂的声音：“谁说你什么都没有？你有健康，你还年轻，你有未来，你有无数的可能性……”
明微定了定神，缓缓地、坚定地说：“我有健康，我还年轻，我有未来，我有无数的可能性，这怎么叫什么都没有呢？你想暗示我未来无论如何不可能比现在更糟，但我觉得不是的！
“我承认现在不是很好，所以才更加需要小心翼翼，因为我很珍惜现在自己拥有的东西，我不能轻易冒险，随便就让风浪毁掉一切。”
愚沉默片刻，意味不明地呢喃：“挺有定力呀……”
她抬头，与明微对视而笑：“你过关了。”
“什么？”明微不明所以。
“一个不会轻易相信的人才适合掌控命运轮盘呀。如果带着神器，却被别人骗倒，那岂不是太丢脸了。”
明微摇摇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敢随便相信。”
愚牵起裙角行了个屈膝礼：“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推动你启动命运轮盘，我确实也有自己的目的——千百年来，我一直困于神器之中不得解脱。
“我想要自由，但只有当你能够五次启动命运轮盘，并完成终极目标之后，我才有重获自由的机会。”
明微猜测：“命运轮盘是给人许愿用的？”
愚摇头：“不是。你能从命运轮盘中得到什么是无法许愿、无法预见的，那是命运轮盘根据你的天赋，再加一点运气，随机给到你的。”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你放心，我可以给你保证，命运轮盘不是骗局，也不是陷阱，它一定会给予你需要的东西。只是得到的同时，也要完成一定的附加条件而已。”
既然不是无缘无故的赠予，那就合理多了。
虽然不能立刻疑心尽去，但明微觉得这至少应该很接近真相了。
“为什么是五次？”她突然出口问。
“因为我身上有五道封印，你每成功地启动一次命运轮盘，封印就会解除一道。”
解除封印？
肯定不会太简单。
明微问：“命运轮盘很难启动吗？”
“第一次很容易，越往后越难。”愚仰起头，面露回忆，视线仿佛穿透天花板，落在遥远的虚空里，“这么多年，我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神器主人，却没有一个人达成目标。”
明微惊讶了：“一个都没有？”
“对，一个都没有。”
这么说是相当困难了。
明微沉声道：“我也不保证我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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