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书许廷越嘴角的笑容倏然僵住。
半晌：“呵，呵呵，你听错了。”
心里却猜测顾檀云出现在这儿的原因，良儿和春桃都不在，赵氏和庶弟也尚未过来，难道是趁着夜黑风高取他性命？
他正担惊受怕着，便听顾檀云似笑非笑道：“是吗，我还以为你在骂我。”
许廷越当即回过神，吓得将头摇成了拨浪鼓，连声否认：“绝对没有，我怎么可能会骂你，我是说母，哦对！母鸡在夜晚走岔了路，简称母夜叉！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回应他的，是顾檀云看傻子的目光。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打到了少年的脑子，以至于让人出现了痴愚的病症。
片刻后冷笑一声：“我只听过公鸡在夜里躲起来下蛋，生下来的蛋被叫作……怂蛋。”
是一语双关吧？是吧是吧？一定是吧？！
许廷越表面微笑点头认同，实际内心疯狂咆哮。
他不是真的傻子，自然听出顾檀云骂他怂蛋的事情，一时间，憋屈得简直像喉口卡了块石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转而一想，被当做傻子总比当做沙包要强，许廷越又觉得这石头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顾檀云嘲讽完之后，旁若无人绕过对方走进书房。
这还是她第一次过来，不同于被承租的七零八散的三进宅院，这处位于西侧的书房存留得很是完好。
进去之后，正对着面的北墙当中便挂着一副《山林踏青图》，左右并红底黑字的对联，墨迹笔走龙蛇，颇有逍遥洒脱之意。
往右是贮满书籍的架子，密密麻麻如同蚂蚁巢穴，因为主人家的鲜少翻动，书封上面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起来有些破旧。
顾檀云走到书架前随意翻了翻，发现大多为经史子集，以及一些当世名人大儒的著书，有些书本里面还被人写着细小的批注。
她虽然不读书，但也知道书本的珍贵，便是一本普通入门识字的诸如《三字经》《千字文》一类，也要卖出百文的价钱。
所以百姓们不是不读书，而是根本读不起书，即便有，基本也是举全家之力供养一人。
何况只会读书还不行。
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许多读书人到了后期，往往会选择出门游学，开阔眼界。
这些带着注解和感悟的书籍，一定程度上可以让人避开一些不必要的坑。
顾檀云倒有些佩服那位素未谋面的公爹了。
作为一个商人，还是扬州城数一数二的商人，许大爷能够跳脱身份拘囿，重视子孙后代的教育问题，定是看出了行商的局限性。
工农士商，商为末端，自古以来商人便是社会的最底层，哪怕他们赚着比普通百姓更多的钱财，但对上士族，也只有挨打认命的份。
许大爷生前于这方小小的书房中，广罗名本古籍，除此之外，还花费大价钱给书院捐献，目的只为了送家中孩子进去读书，名下也开了多家价钱低廉的书坊，潜移默化同读书人交好。
按照这个计划，或许不出几年，许家便会往上再走一层。
可惜许大爷算无遗漏，唯独没有算到后代实在是个不争气的纨绔。
他不过才去世两年时间，许家不仅没有往上走，反而一落千丈，半数家产被败了个干干净净！
想到这，顾檀云实在嫌弃地瞥了一眼兢兢战战的某人。
书架的对面，临窗的墙边置办一方紫檀大案，不远处则是单人竹榻，仅用屏风将其隔开。
因为顾檀云的吩咐，不久之前良儿已经把许廷越的东西全部搬了过来，被褥衣裳堆积在小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散乱。
顾檀云的目光落到书案上。
来之前，不知道许廷越鬼鬼祟祟在做些什么，这会儿桌上正铺着一张宣纸，空气中隐约飘有墨香，看得出是刚用过不久。
她抬脚走过去。
另一边，扶着竹榻，正庆幸短暂逃过一截的许廷越，忽然想起放在书桌上的休书，倒吸一口冷气，猛地转过身。
却见顾檀云的手马上就要碰到桌子上的休书，顿时惶恐地大喝一声：“等等！”
顾檀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吵得耳朵疼，脚步顿住，皱眉：“叫什么叫！”
许廷越忍着疼痛，一瘸一拐走近：“那个，天色不早了，娘子不回去休息么？”
只看他眼珠子滴溜溜转，就知道这人没什么好心思，顾檀云越发觉得有问题：“怎么，你嫌我在这儿待太久？”
“怎么会呢，我只是担心娘子的身体。”
许廷越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笑模样，却忘记自己此刻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多情的桃花眼变成两个肿泡，以至于那笑容如同合//蟆作怪，实在丑的可怕。
顾檀云：“……”
她低骂了句，反手就去拿桌上的宣纸。
见状，许廷越瞳孔一缩，关键时刻也顾不上什么了，竟恶向胆边生，伸手去抢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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