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小心牵着电话线另一端的蜘蛛恶魔

潘修斯爵士不是很确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局势出现了转变的，是那些人偶被勾破的繁复服装开始不幸地互相缠绞在一起？还是是蛋妖搬出的尚在实验调整阶段69#武器这回幸运地成功工作，点燃了一大片材质易燃的人偶？扯着安静乖巧的人类来到主控室的毒蛇恶魔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这些小小的幸运远不能逆转绝对的实力带来的碾压。

一队人偶纠缠堵在了入口？后面还有十队的人偶没耐心地把它们撕烂涌进来。五十个人偶燃起了熊熊大火？三百个人偶会前仆后继地踩过它们踏平火焰，不管这其中会有多少人偶也被点燃。幸存的蛋妖们坚守的阵地只剩飞船内部的几个舱室，而在这些诡异的布偶的进攻中，他们失守也只是时间问题。

一只试图堵住天板上被手脚戳出电锯的人偶锯出的破洞的蛋妖不慎掉下，砸到了正下方的爵士帽子，让他一个手滑按下了还没调整好方向的发射键，飞出的导弹在几个螺旋后击中了这个地下空洞的顶板，把上方用于遮掩隐蔽的伪装板炸了个一干二净。看着因此露出的另一个出口，人类邮递员向被队友痛击的毒蛇提议道：“潘修斯爵士，或许我们可以从上方撤退。”

“然后让这群人偶大获全胜？绝不！”下意识反驳的毒蛇抱胸又仔细想了想，展开头发吐着信子狞笑着说，“但是我可以从上方撤离后把这里付之一炬，看着他们在无法逃离的火焰中扭曲挣扎直到烧成灰烬。”

“这真是个绝妙的主意，爵士。我们现在可以……”

“只有一个问题：引擎的调试维修还没有完全处理好。加上船体多处受损，强行起飞有一定概率会直接爆炸。”潘修斯爵士挑高一边眉毛，收敛笑容看向身边的人类。他自己倒是无所谓，恶魔不会被天使的武器之外的东西杀死，只是需要时间重生，如果他真死在这，这地方很偏僻，天使开始大清洗时漏掉这里的概率也很高。

但人类不一样，人类羸弱又无法重生，如果她死了，那就是死了。路西法都不知道她到底会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又或者下地狱的时候不会被分配到那个令人不屑、没有礼仪品味的露st环——而从她之前的表现来看，她被分到露st环的可能性非常大，这意味着就算她真的下地狱，他或许也没法再抓到她了。

“啊，这样，我明白您为什么犹豫了。”显然不知道潘修斯犹豫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只是单纯地从飞船爆炸的糟糕后果出发的人类歪头思考了一下，把手放在潘修斯抓着的起飞拉杆上，和他一起握住了它，仰头对他笑道，“看来现在只能看我们的运气如何了——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能看到它们在火焰中燃烧的样子，不是吗？”

巨大的笑容出现在魔蛇脸上，他的头发重新如眼镜蛇的颈部一样展开，被明黄内里衬得愈发红艳的魔眼闪闪发光：“非常好！年轻的小姐，记住这一刻，这是你的荣幸能与伟大的潘修斯爵士一起操作这艘地狱里最高的科技结晶！”

一把拉下拉杆，在震动和轰鸣里抓紧操作台边缘以免自己跟蛋妖一样滚来滚去的潘修斯在感觉到蛇尾的拉扯时恼怒地回头，想看看哪个不长眼的蛋妖敢抓住他来稳住自己，却见到了努力不与其他蛋妖一起翻滚的人类露出的讨好笑容，令他只得在一个白眼和无可奈何的喉音里甩尾把她重新卷回来。摇摇晃晃从地上升起的飞船从各处破损扭曲的管线中喷出的高温蒸汽把大部分攀在船身的玩偶吹了下去，剩下的则在飞船左右碰撞在岩壁上时刮了下去。

当这个造型复古的飞艇终于勉强从天坑上方飞出，潘修斯毫不犹豫地向还被困在坑底的人偶们投放了自己剩下的所有导弹，在惊天的爆炸声里伴随着蛋妖们的欢呼声大笑起来：“好好看着！这就是惹怒我的下场！下一次，我烧的不会是人偶，而是恶魔！我要让地狱里所有胆敢忤逆我的恶魔都在惨叫中被我的发明焚烧殆尽！啊——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不等他笑声落地，爆炸的上升气流带来的冲击就让最后一个卡在飞船天板裂缝的人偶掉了下来，踩在了他们面前的操作台上。锐利的长刃从手脚和脸上被粗线缝起的嘴里吐出，布偶抢在蛋妖们反应过来拿出武器前扑向了毒蛇身边的人类邮递员，却被直接暴起的恶魔张嘴咬住。

和蛋妖们一起瞪大眼睛看着就如同一条毒蛇一样咬裂玩偶的脖子、撕扯分解它的四肢的潘修斯爵士，刚反手准备从包里摸出什么东西的安妮收回了手，好奇地看着结束了纯粹的野性反击、此时正用力吐着嘴里的棉花和布条，发出嫌弃作呕的声音的绅士。

“我告诉你，要从这些人偶手下保护你自己。”从彻底不再动弹的玩偶身上转移视线看向人类邮递员，真的很不喜欢这么做的潘修斯咬牙切齿地说，“看看你都逼我做了什么，女人……！”

“啊，我真为此感到抱歉，但您的动作实在太快了，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请容我……潘修斯爵士？您还好吧？潘修斯爵士？潘修斯……”

在刚才的进攻中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而倒在地上的潘修斯最后看见的是和围过来的蛋妖一起把他翻过来靠在自己身上的人类邮递员那模糊但还是能看出担忧的脸。但当潘修斯爵士□□着再次睁开眼，入目的只有一群关切地盯着自己蛋妖——无论他警告了他们多少次不许爬上他的床。他发誓如果不是现在他身体不允许，他绝对会把他们全部扫到墙上给他们个教训。

再次发出一声□□，潘修斯勉强环视了一下这个已经破破烂烂的房间，没有看到自己想找的人：“那个人类呢？”

蛋妖们见他醒来欣喜的表情一下变得为难起来。虽然没有回话，但他们窃窃私语你推我我推你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令恶魔哼笑了一声。这里是地狱，每个人都是极致的利己主义者，否则只有被其他恶魔吃干抹净的份。更何况他们之间本来就只是交易关系，三个免费的邮递服务，他已经用掉了最后一个，她离开是正常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问出这个问题。

“她……她……那个人类……”被推选出来的倒霉蛋妖脸上惶恐的表情和支吾的话语让潘修斯翻了个白眼。示意另一边的蛋妖把自己的衣服拿来，注意到他们这回包扎水平有所进步的爵士哼了一声，却只是让这个蛋蛋更加不敢吱声，逼得潘修斯不得不开口催促，“well,她怎么了？sssspeak

up!”

潘修斯以为他们会说她跑了，最坏不过她把这里搜刮一通然后跑了，但一闭眼一狠心的蛋妖尖叫出的回答着实超出了他的预料：“她——她要吃蛋！！”

“……pardon?”

被这个蛋妖带动，其他蛋蛋也开始七嘴八舌地凑到他面前声泪俱下地控诉起来：“她把奇怪的蛋藏在厨房里！！”“她把厨房拆了！！”“她打破了好多蛋！！”“她还要用微波炉炸蛋！！”“微波炉被她炸了！！”“厨房都被她炸了！！”

给这些蛋妖们吵得差点没再晕过去，潘修斯爵士拍掉最近一只都要扑进自己怀里的蛋蛋，追问道：“她现在在哪？”

……

被蛋妖们捆吧捆吧架在横放的木棍上，等待着这些愤怒的蛋妖争论出到底是火烤还是水煮的人类邮递员百无聊赖地咬着被塞进嘴里的小苹果，然后在见到出现在门口的蛇爵士时开心地对他摆了摆被捆的手。

“看在撒旦的份上！！这到底是什么闹剧？！”强撑着游过来就碰着这么一出地狱场景，潘修斯爵士看着炸了满厨房的烧焦蛋壳和蛋液以及阵亡还在冒黑烟的微波炉和那个被架在烤架上的人类，终于忍无可忍地尖叫起来，“把她放下来！！然后来个人给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要你！你，女人！你来解释！”

轰走想要告状的委屈蛋妖，让拿着印着牙印的苹果的人类邮递员来到自己面前，潘修斯看着还是一如既往地用友好礼貌的微笑朝着他的人类女性，尽管他很想知道对方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但绅士的矜持让他强压着好奇等着她的主动解释。

“能见到你醒来真是太好了，潘修斯爵士。在和这些可靠的帮手一起为您进行包扎的时候我曾经担心您会不会就此醒不过来，但我很高兴情况最后得到了稳定。”所以是她帮他包扎的。难怪比原来好了不少。“我希望您在醒来之际能有一些食物可以补充体力，所以我来到厨房，找到了您的……”

“你尝试服侍我的想法我已经了解了。”截断即将供出自己的人类，潘修斯瞥了一眼厨房的惨剧，嘟嚷补充，“你糟糕的科技使用常识和厨艺我也了解了。”顿了顿，他抱胸昂起下巴怀疑地问道，“但我不了解的是，为什么你还留在这里？我与你的交易在最后一个人偶被摧毁后已经结束了，你不是一直都想离开吗？”

“事实上，还没有结束。”笑着从一边的背包里拿出写好的合同递给巨大的魔蛇，人类邮递员说，“我意识到我在最后一个人偶的进攻中没有很好地做到您要求的‘自卫’，并因此操劳到了您。所以，我会为您附赠……”

“没有更多的附赠服务了。”潘修斯看着上面备注的“照顾委托人直到康复”的小字，突然开口打断道，让他自己和人类都愣了一下。

既然话已出口，潘修斯也只得继续。把这个备注的附赠服务划掉后，他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丢还给人类：“距离大清洗的时间已经不多，我要想办法修复这艘飞艇，没有时间管你。你可以自由地离开去找别的地方，趁你还有机会——又或者你可以留下。但我必须警告你，我与你的交易已经结束，我没有责任和义务庇护你。这意味着……”

弯腰把洋红色的爪尖刺在她的锁骨，保持着能让她感觉到微微蹙眉的刺痛却又不至于刺破她的力度一路勾到她的下颌，把她的脸挑向自己，潘修斯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邪恶的笑容：“当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你只是个孱弱无力的人类，我可以对你做任何想做的事，或许这回我不会再阻止这些鸡蛋做他们一直想做的事——在我对你做完我想做的事之后。”

人类邮递员眨巴了一下眼：“潘修斯爵士？”

“yesss?”潘修斯刻意地吞吐着信子，让自己的嘶声变得格外阴森狡猾。

“如果你不介意我问，什么是‘大清洗’？”

“滚出我的飞船再给你自己找一个天杀的家庭教师！！”

被丢出破破烂烂的飞船的人类邮递员揉了揉被蛋妖趁乱踢了几脚的屁股，掏出了她的手机，边走边播出了唯一个在通讯录里的电话。

另一边，结束了这天的工作叼着香烟走在路上的安吉尔在手机铃声从胸前绒毛里传出时，脸上的表情足够吓退任何对他有所企图的恶魔，但当他看清来电号码不是来自那只红色的蛾子，而是不久前失联的人类女性时一下子振奋起来，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接起了它：“fuck

me!!你怎么那么久才打电话回来？！我以为你被薇尔薇特的娃娃抓走变成其中一员了！还好奇着什么时候能在她的娃娃秀上见到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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