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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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时分，沈央央回了宫。

圣人着德全公公来朝瑰阁传信，要沈央央与他一同用晚膳。沈央央换下骑装来到乾清殿，微黄的烛光亮起，她的父亲就坐在饭桌上，等着沈央央一同用膳。

父女两个很少以君臣礼待，用膳也是支个圆桌相对而坐。

沈央央心中一动，唤道：“爹爹，央央来了。”

陈嬷嬷接过她身上的外衣，一行宫人鱼贯而出，殿里只剩隆化帝父女和几个随身侍候的太监奴婢。

“我们央央大了，自己也有主意了。”隆化帝开口，沈央央就知事情不对，她撂下筷子：“爹爹明说便是。”

隆化帝却叫她先吃饭。

等沈央央吃个差不多撂下筷子，没怎么动几下筷子的隆化帝才道：“你对商序，是否真正没有情意了？”从沈央央重生那日算起，隆化帝已经是第三次问出这句话了。

沈央央擦擦嘴巴，气定神闲地道：“女儿近日在宫中的表现，难道还不能传到爹爹的耳朵里吗？”

隆化帝是听说了，她这个女儿自那日从宫外回来，已经多日未去长渊殿了，不光如此，就连商序主动相见，她都将其拒之门外，这可是先前从没有过的事情。隆化帝叹了口气，道：“今日商序来过了。”

沈央央丁点儿波涛都没掀起，像早有预料似得。

“他对爹爹说了什么央央不管，但爹爹只要知道，央央厌极了他，就可以了。”沈央央抬眸望向隆化帝，眼中清明，没有半点赌气的成分。

隆化帝知道女儿不会平白无故说这样的话，定是商序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才让她彻底失望，放下了？

虽说商序的父亲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可谁家也有个手心手背，隆化帝也不例外，听到央央如此说，当即便冷声道：“若他胆敢做对不起央央的事，朕绝不轻饶了他！”这句撑腰，是作为父亲的隆化帝，也只有他才会说出的话。前世爹爹大行过后，已经很久没有人为她这样撑过腰了。

沈央央满腹委屈近乎全要倾覆出来。

是啊爹爹，从您走后，已经没有人再会对央央好了，您交给央央的天下，到底被央央弄丢了，甚至央央一条命，都赔付在了这座没有爹爹的皇宫中了。

可是面对一脸担忧的隆化帝，央央张了张嘴，又什么都说不出了。

她已经不想再让这些琐碎烦心事惹得爹爹担忧牵挂了。

勉强笑笑，眼泪却顺着眼眶滚珠儿一样滑下：“有您在这儿，谁敢给央央委屈受呀。”

商序抬脚迈进乾清殿时，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朝阳公主绝世荣光，一把嗓子撒了蜜糖样的腻人，谁敢相信，这样的仙子面容下，是如此蛇蝎般歹毒的心思。

商序心中冷笑，垂眸掩住思绪进了殿。

这两个孩子进乾清殿一向是不用通传的，因此，商序很轻易地在德全的引领下见到了隆化帝。

他今晌午后来见过隆化帝，为的是公事，今晚又来，为的却是私事。

谁成想说曹操曹操到，隆化帝见到商序，连忙叫他入座。商序却掸了掸衣袖，径直跪下了：“商序本不愿惊扰圣人安眠，奈何听闻公主往乾清殿来了，事关紧要，还请圣人恕商序冒失之罪。”

央央见是他来，一下收了眼泪，她才不想在仇敌面前展脆弱。

隆化帝有些惊异，不知这两个孩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却听商序说：“实在是公主今日出宫时，着人劫持了我身边的亲随，还...还不由分说将人押去了暗牢。”

此话一出，隆化帝的视线顿时落在了女儿身上。却见沈央央气定神闲地道：“商序，你可愿为自己今日所说的话负责？”

商序气不打一处来，又适逢听到了沈央央将朗月押入暗牢，自然心急如焚，若非证据确凿，又怎会来找她。

商序道：“公主有气尽管朝商序来使，商序不知朗月犯了什么错处，要被公主这样磋磨？”

“磋磨？”沈央央轻轻道：“你怎知是磋磨，还是论罪处罚。”

商序目光濯濯，抬眸，正对上沈央央的视线。

这是沈央央重生后与商序的第一次相见。他还是没变，面容清癯，只是比作为宣武帝时少了几分杀伐果断的帝王习气，若论功绩，商序这个代皇帝做的只有更好，可若是论他对沈央央，却是万死不能谢罪。

沈央央以为经过前世那样的羞辱磋磨自己已经彻底失望了，失望了，就会放下了。可再次见到这张商序年轻版的面容时，心中还是忍不住深深一悸。

这可是她从少年时就追随喜欢的人呐。

沈央央灼热的目光却被商序误以为近些日子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心中更添怒火，若是寻常做错了事，便也罢了，可是如今，她连他的身边人都要插手干预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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