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纵横,上有孤峰绝壁遮天蔽日,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之久,前路豁见明朗。虽有怪石嶙峋在侧,但茂林密竹之间荡漾的并不再是初到时纵横的妖煞之气,倒像是春日野穹。

洋洋洒洒的日光照在还浸着泥的地面,恍惚之间令人忘了分明昨夜还下着那样磅礴又湿冷的大雨。

李闻歌抬起头,看向蜿蜒而上的枝桠伸向碧空,一半是枯枝老树漆黑的脉络,一半是逾越了冬眠而绽放的新芽。两相交错,像是另一个世间的入口。

他们停下脚步,无人先行开口。一片漫漫春意的宁静之中,却忽闻古钟声遥遥而来,绕着耳畔,惊起丛中栖息的野雀。

“不想这山中,竟还会有佛寺。”封离挑起帽裙看向李闻歌,眉眼之中是掩不住的惊诧。

“是啊,”李闻歌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心下难免觉着古怪,“进山的时候,你可有闻到什么?”

封离一怔,闻言回想后答道,“未曾。”见李闻歌凝神思索的模样,他面色不安地开口:“恩人,是这里有何蹊跷之地么?”

她点了点头,“你是……凡人,看不到闻不见也实属正常。进山时,整座山几乎都被黑气笼罩,所感之处皆是妖兽的气息。”

“但眼下,妖气都消失了。”她回过头打量了一眼神色略显茫然的封离,心道妖气是闻不到了,但魔心那股又香又甜的味道倒是寸步不离地跟着。

李闻歌低低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他一眼。

要是能在这儿把他吃了就好了。只可惜啊,还有要紧事在身,一点儿都耽误不得,唉。

正打量四周的封离不知为何,忽觉背后有些发凉。他抬手理了下衣衫,这瞬间的不适感便消散了去。他并非不曾察觉到不对,只是秉持着装一个无知无觉的凡人的信念,半点也不想露出不必要的破绽。

再者,他没那个善心帮着这些修士匡扶正道,杀不杀那只令人作哕的虺蜴妖,对他而言没有好处也没有坏处,又何必自寻烦恼?

“别看了,我们走吧。”李闻歌翻身上了马,递给他一只手。被帷帽覆蔽的声音多了些飘渺的意味,“总归都是要上山去的,不若先去那寺院瞧瞧。”

究竟是什么佛光宝气的地方,能将这妖气遮掩得干干净净。

*

山路蜿蜒,飞尘绕了七八个大弯才尚且到了半山腰。不过越往上去,那梵钟的声响便越发清晰入耳,飞尘载着二人又上了个石阶,没见着那处寺院,倒是见着了一个挑着水担的小沙弥。

那人似乎也瞧见了他们,卸下了肩头的东西,朝着他们覆手合掌:“小僧见过二位施主。”

李闻歌透过皂纱之间的缝隙看向那人,百里之外未见有何异样之处。出家人的寻常穿着,颈上一串念珠,周身气息寻常,未有浊气浸染之相,端的是个普通人。

一个山中的小和尚,仅此而已。

见对方行礼,她便也同封离下了马,牵着飞尘走至那小沙弥跟前,开口道:“见过师父,师父可是从山上来?”

“正是,小僧是重光寺的禅修弟子,法号释明心。敢问二位施主……”

“在下灵霄阁修士,李闻歌。”李闻歌拱手作揖,回身看了看封离。“在下……”他的尾音渐弱,似是在苦思冥想一个能说得出口的来历,但沉默了半晌,仍旧是只能道出自己的名姓罢了,“在下名唤封离。”

“他是与我半路相识的公子,”李闻歌颔首轻笑,替他补了话,但也不欲解释太多。对面的小沙弥闻言表示了然,便挑起了担子向山上迎去,“山林野外不甚安定,不若施主随小僧前去寺中一叙吧。”

三人并行,李闻歌就着他那句话问起,“师父方才说,山林野外不甚安定,是有什么险处在此吗?”

那小沙弥听罢顿了顿,换了和挑担的肩膀,反问道,“二位施主,不是从秴县来的么?”

“此山地势陡峻,延绵千里,自山中往外处去唯有行秴县一条道路。自外而内,也一样如此。”他说着,不住哀叹,“秴县遇妖邪之事,阖院僧人弟子也是知晓的。”

“只惜寺院修建得早,山路遥远,即便是足以接济村户来此避难,可往往,等不到其前来。”

没人再出声。这样惨痛的事实,只能心神领会地把话留在肚子里。走在最边上的封离牵着飞尘的缰绳,本一言不发地听着,却忽然开了口:“据说那吃人的妖怪就宿在此山中,师父久居禅院,平日下山时可有见过它的踪迹?”

小沙弥摇了摇头,“阿弥陀佛。佛法庇佑,秽物不得来此造次。”见封离点头不欲再言语,他想了一想又再度说道,“虽未亲眼所见,不过的确对那秽物的行径略有耳闻。”

李闻歌摘下帷帽,“恳请师父道来。”

“一是听闻秴县遭难,小僧便不再赘述。二是我寺中的一位弟子,曾于一日傍晚下山取水。那时似乎恰逢连雨日,天色冥冥,那秽物便出现了。”

“幸得念珠庇护,那秽物未得手,但也将师兄伤得甚重,如今已近三月过去,也仍未好全。”他言毕,又阖眼低声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复听得身旁的李闻歌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行迹吗?”

“有。”他应道,“三便是……今晨有一位施主,是为降伏那秽物而来,与施主一般,也是修士。”

“他下山途经此处,闻得此事便想为百姓除害,遂上山前来打探道路,在寺中暂且歇下。小僧方才提及的那位师兄,在那秽物逃窜时有意留心了方向,知晓它的巢穴的大致方位。那位小施主便与师兄手谈半日,想要师兄带领他一并去寻那秽物。”

李闻歌方要开口,身旁的小沙弥又说道,“那位小施主说,听闻农庄里的村户向那秽物生祭。关乎危急,但待他前去时只在半道上的林中见了一顶无人的喜轿,并未寻到何人踪影。”

担重水沉,他短吁了一口气,“故此事真假,尚无从得知。”

尚未说完话,李闻歌只觉腕处一紧。她偏过头去,便见封离的掩在帷帽后的朦胧的脸。蹙眉垂眸,抿着唇角,另一只攥着缰绳的手现出青筋,整个人看着憋闷又低落。

她笑意柔柔,安抚性地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拍了拍,食指在他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勾描,缓缓写了一个“安”字。

这家伙可真能装。

受不了。

“施主,到了。”

被小插曲打断的思绪又回到正轨,李闻歌示意封离随着那位小师父一道去马厩栓马,一面随着院外的僧人指引进了院门,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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