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书少女半盘腿而坐，右腿自然垂下，和牌匾上她的名字平行，仿佛入定。
习惯了。
早有准备。
果然如此。
透过少女，隐约看到主梁上挂着的那块写着“有求必应”的红披牌匾，甘棠脑子飞快略过这三个词。
毕竟是供牌之处，能看见向氏女的灵魂也不足为奇。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为灵，七魄构体。死亡之后，七魄失去三魂的支撑会变得陈旧腐烂，天地命三魂则分别归于天空、墓地、地府三路，等百年之后、新生之时再次聚首。
一般而言，坊间流传的闹鬼，闹的就是这徘徊在墓地中，寄宿在墓碑或者牌位的地魂——没有的则喜欢在亡故之地或者自己七魄腐烂的地方久呆。1
但眼前这个，其实不能用常理去推断。
“向氏女”的牌位正上方，打了一盏偏橘的灯，正好落在少女挽着简单发髻的头顶，一半光辉穿过她柔柔地洒在牌匾上，另一半则在她发间跳动。
像是神佛之光相。
明明是备受荣宠的相府小姐，少女却没有佩戴华贵首饰，甚至一身素白，略显稚嫩的脸上流露出几分俯瞰凡尘的神性。
她像悲天悯人的神仙，像普渡众生的佛陀，唯独不像那个不算年长的相府小姐。
她那么远，那么高，那么虚无缥缈。甘棠仰头看着她，仿佛隔着一整片银河。
香火熏出一片迷雾，迷雾向上托举起盘腿的少女双目紧闭，丝毫不受外界影响地一动不动。
总觉得…好高大上。
已经和我们不是同一个圈层的生物了。
简直就是三体生物和地球人之间的可悲厚障壁……
甘棠想起当初抽到的那张牌。
逆位的倒吊人。
倒吊人这张牌很有意思。正位看起来牌面中的人物是倒立的；逆位时牌面中的人物却被摆正了位置。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眼前向氏女高高在上的神圣模样，和逆位倒吊人的画面中刚刚获得自由的苦修士不谋而合。
——就连坐姿都一模一样。
时间从每个人身边流过，却没人要切实地感觉到。甘棠总觉得自己盯了很久很久，又似乎只是短暂一瞬。
最后，她收回目光，恢复成眼观鼻鼻观心的沉默模样。
向氏女是见到了，但甘棠实在不起来梦中向睦的模样，姑且算作两个人来称呼。
甘棠抓着甘杨的衣袖，低头跟着他走出小院。
洛参横还在门口站着，无聊地咬着冰糖葫芦里最后一颗红山楂刷手机。
余光捕捉到两个黑衣地小家伙出来，洛参横咬碎最后一颗山楂，向两人招手。
“这么快就出来了？”洛参横扬眉。
甘棠嗯了一声，踮脚想解开洛参横脖子上的粉色长臂抱抱猴。
后者非常不配合，不仅仰首挺胸提高海拔，还后退了半步。
行吧，这个幼稚鬼。甘棠倒也不失望。
她也没多想在脖子上挂那么个傻乎乎的毛绒玩偶。
“干什么干什么！”洛参横提高声调抱住猴子，一副护犊子的模样，“别想从我手里抢走我的脉脉！”
他甚至连名字都起好了，不会以后要成博物馆常驻人口吧。甘杨额头青筋微跳。
他看起来像护犊心切的母猩猩。甘棠面无表情地想。
“我们走吧，别管他了。”甘杨拂下额头的黑线，拉着甘棠转身就走。
至于这个心理年龄绝对不到三岁的黑毛狐狸，他并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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