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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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杨长长的舒口气，这几天她真是累了。杜氏请来两可真是不一般啊，看得出来叔叔和婶子是下定决心要把杨打造成最符合上层社会审美的女子了。那些繁琐的宫廷礼仪，如何应对，怎么行礼，一言一行，简直是重新塑造一个新人出来。芸娘是个厉害人物，她来教导杨的第一天就给她一个下马威。

那天一早上，杨带着几个侍女早早地就到后堂上课去了，谁知芸娘早就正襟危坐，等着她们了。见着杨和几个丫头嘻嘻哈哈的进来，她忽然板起脸：“你们身为奴婢，怎么没一点的恭敬谦卑之色？竟敢在主人面前行为放肆！”

那些丫头原先都是杜氏身边的人，虽然被派来服侍杨，但是杨对这些的人也不敢很拿着主子的架子。况且她是做不出来欺压奴婢的事情来，在杨看来人人平等，不能因为身份就侮辱别人的人格。因此杨对这些人客客气气，这些丫头们在杨跟前也很随便。谁知今天一下子被芸娘呵斥了，本来这些丫头还不服气，刚要张嘴反击，可是芸娘不怒自威，只扫了一眼，她们再也不敢吱声了。

杨低着头，心里盘算了下，对着芸娘叉手问候：“芸娘安好，奴婢们不懂事，娘子别和她们一般见识。都是我平日太宽纵她们了。今后我一定约束她们。一早上不易动肝火！”

说着杨笑嘻嘻的对着芸娘求情，其实刚才芸娘呵斥那几个侍女的时候，杨的心里一阵痛快。这些丫头真是越发蹬鼻子上脸了，人性果然是贪婪。刚开始的时候，那些奴婢们还对杨存了几分恭敬的心思，但是见着杨不是那种刻薄人，对她们很是宽容，又仪仗着自己是杜氏身边的人，就慢慢的不把杨放在眼里了。

不过她们还没特别过分的行为，杨觉得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暂且忍耐着。正在杨想着如何收拾这些奴婢的时候，芸娘一通呵斥，叫杨心里一阵舒服。只是碍于杜氏的面子，她还是要去求情。毕竟她的人设是寄人篱下的小可怜嘛！

本以为芸娘会责备杨几句，也就放过手了。谁知芸娘却是冷着脸根本不给杨面子：“你们大娘子既然把小娘子托付给我，叫我全权照管，我就不能辜负了你们大娘子。这些奴婢逾矩而行，就要处罚，都给我到外面跪着去。不叫不准起来！”

那些奴婢低着头，灰溜溜的出去整整齐齐在檐下跪着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杨和芸娘，芸娘一指面前的位子：“你坐下来，既然心里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了。我知道寄人篱下总是有不如意的，你也不用太委屈自己。她们虽然是你婶婶派来的人，但是名分摆着呢。她们是奴婢，永远不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其实有些时候，烦恼都是自己找的。你婶婶也不是那种糊涂人，分不清轻重。”

这个女人会读心术吗？杨听了芸娘的话心里一紧，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接下来芸娘给杨讲了一番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大家族的处世之道。“……你是个女孩子，家里的恩荫官职也轮不到你身上。你这个婶婶虽然有些啰嗦，可是大主意不错的。身为女子，总是要嫁人的。她这样费心思也是想给你寻一门好亲事。若是她是那种刻薄的人，随便把你养到年纪找个婆家，今后怎么样也不管了。你那个时候才要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呢！”

听着芸娘的话，杨脸上一热，自己真是小说看多了，杜氏尽管不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打算，可是也没存坏心要坑自己。

换自己在杜氏的位子上，未必能做的比她好。在这里人看来，女人最大的目标就是嫁人。随便找个人家和用婚姻实现的阶层跨越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啊。或者杜氏认为，钓得金龟婿就是最好的。就是杨只亲生的女儿也不过如此。

既然选择权在别人手里，她也只能按捺住性子吧！

见着杨露出羞赧之色，芸娘放缓了语气：“看来你不是个笨人。小孩子总是受不得委屈，那些奴婢们言三语四，见人下菜碟也实在可恨。人生不如意多，你也要学着开解自己。别困在那些小情小义里面，看不清前路。我在宫中多年，也算是见识了不少了。那些荣宠沉浮，多少人昙花一现。都是因为她们眼皮子太浅，得了几天宠爱就忘乎所以了。人最怕是的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别人！”

这个芸娘真是个厉害人物，杨一脸严肃的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今后一定和先生认真学。”

芸娘摆摆手，笑着说：“看看，真是说风就是雨。我今天看你是个聪明孩子，只是还需要打磨历练一番，你也不用什么都和我学。我看你今后必然有一番大为呢。我先要教给你的就是沉得住气。”

从那天开始，杨的苦日子就来了。芸娘每天按着宫中的规矩教导杨，行动举止都要合乎规矩。在杨的认识里，盛唐自然是开放热烈的，没有后世那些繁文缛节规范。但是这根本是后世人的误解好不好。这里的仕女们要遵守的规范一点也不少。尤其对杨来说，她其实是个成年人，很多东西都定型了，在芸娘手上，杨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碎骨重塑，打破一个旧世界，重建个新世界啊！

看着手上被茶炉烫出来的泡，杨欲哭无泪。这个地方喝口茶这么费事，还加上那些多奇葩的东西。在茶水里面加盐和姜，那是个什么味啊！

“奴做什么呢？”

外面响起杜氏的声音，杨忙着翻身起来，杜氏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个侍女那个包袱：“听芸娘说你烹茶很有天分，过几天长宁公主请客，我们家奴也长大了，也该出去见见亲戚们了。这是给你做客穿的新衣裳。”

杨亲自扶着杜氏坐下来，有些腼腆的说：“芸娘过奖了，是先生教导的好，我烹茶只是学了皮毛，其实还差得远呢。也就是哄不懂得人罢了。我只担心到时候在外人面前丢脸可怎么办呢？”

杜氏一笑，拉着杨坐在身边：“你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你怎么越发沉默起来了？小小年纪暮气沉沉的可不好。是不是谁说了什么或者是那个奴婢冒犯你了？你不用特别维护谁，说出来，我给你撑腰出气。”

杨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以前那个杨是个单纯的孩子，虽然父母双亡，寄人篱下，但是性格如此！可是杨雨是个成年人，她就是演技精湛的演员也不能全天无时无刻的演一个天真的孩子。

难道是杜氏察觉出了什么？想到这里，杨忙着说：“有婶娘和叔叔这样疼爱我，谁敢给我气受呢。我以前年纪小，不知天高地厚，如今跟着两位先生学习，才知道天外有天，我再张扬岂不是惹人笑呢？我只是担心自己表现的不好，辜负了婶婶一片心。”

杜氏笑起来：“真是长大了，孩子知道害羞了。我冷眼看着，你言语举止都沉稳老练，才敢放心的带着你出去呢。圣人最看重皇族和睦，对这些兄弟姐妹很看重。你能得了她的喜欢，今后可是有大大的好处！”

看着杜氏热切的眼神，杨心里长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今天是长宁公主设宴，庆贺儿子杨洄和咸宜公主的婚事。长宁公主是中宗李显的长女，虽然不如安乐公主那么得宠，但是占着长女的位子，中宗皇帝对这个女儿还是很看重的。因此把她嫁给了神龙政变的功臣，杨洄的父亲杨慎交。只可惜杨慎交后来栽跟头，早早就没了。长宁公主府前寂寞了很久了。现在杨洄做了驸马，门前又开始热闹起来。

因为咸宜公主是当今宠妃武惠妃的女儿，这下长宁公主府重新回到了c位，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看着宾客们来来往往，杨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起来，难怪杜氏对自己这么上心呢。虽然杨家也是名门世族，但是和皇亲国戚们比起来还差得很远呢。

本来杨认为的杨家已经算是不错了，谁知今天到了长宁公主府里，杨觉得自己好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差点成了土包子了。大概是杜氏精打细算，家里上下穿戴都是很朴素的。但是在长宁公主府上，就连那些端茶倒水的侍女们都装扮的精致华丽。更别说房屋摆设这些了。

杜氏看着杨东张西望的，小声的说：“等一会见了公主，你跟着那些小娘子们一起走走。公主府邸规制自然不同。若是今后有幸能入宫见识下，你的下巴非要掉下来呢。所以人家都说皇宫能和天上的宫殿相比。天子就是上天派来的掌管万民的！因此天子的宫阙和九重天的天宫对应呢！”

“唉，难怪呢。”

杨小声的嘀咕一声，一转眼已经到了内堂上了，上面坐着个头戴金冠的女子，虽然上了年纪，可是眉眼之间仍旧能看出来年轻时的样子。她身上的气质恬淡素净，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骄傲感觉。这就是长宁公主，这座府邸的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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