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书话音一落，杨二癞拿着一把砍刀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起开，起开，都别挡我的道儿。”嫌跟前儿站着的小女孩腿脚慢，没等她抬脚“这个磨叽啊。”直接从后背一推，将她推搡摔倒进了水田里。
“噗通”一声，女孩儿瘦小的身板在泥泞的水田里溅出了不小的脏水花。
刚从村长手里接过大红花的中年男人听见了这边的动静儿，赶过来一看。王八蛋的杨二癞居然把他小闺女推水里了。
“妞妞！”吓得跳进水田里的李忠仁赶紧将呛水的妞妞抱了起来。
“呜呜呜呜！爹爹！”水田水不深，但从一两米高的地方突然被推下来，可把六七岁的妞妞吓坏了
。一向懂事儿的妞妞，黑着小脏脸儿哭的不要不要的。
“妞妞不哭，不哭啊，爹给你把大红花赢回来了，你看啊。爹现在就给妞妞系身上，不哭哈。”心疼的李忠仁用满是厚茧的大手抹着妞妞脸上的淤泥，见哭成大花猫的妞妞没摔出什么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父女倆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周围的妇女一顿心酸。
要说他俩过得也真是苦，李忠仁在村里是有名老实肯干的庄稼户，年轻时候娶了个贤惠的妻子。
日子不算大富，也算和美。
不过后来那女人得了一场病，听说去城里怎么治也治不好。身体一天比一天消瘦不说，家里的积蓄也像流水一样。
几个月便折腾没了。
“有这个钱儿，想吃啥吃啥，想买啥买啥吧。何苦浪费那汤药钱，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乡里乡村的，日常拜访看望的村里人都这么传着。谁看见躺在炕上，面色惨白，身体枯槁的女人有个活样儿。
指定活不成了。
听说李忠仁都给她花了十多万，连家里的那几块地都卖给杨二癞他爹了。
村里的闲言碎语说的难听。
大家都等着李忠仁家里办白事儿的时候，她们过去帮帮忙。
结果。
几个月过去。
就待村里人把这两口子遗忘的时候，一声孩子的啼哭声和男人的哀嚎声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后来出殡的时候，人们才知道。女人其实有点儿救，但检查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怀上了。想活命，就得把肚子里的娃娃打下去。
她和李忠仁都快40了，人到中年，两人皆知道这胎的不易。
于是，女人便拼死将孩子生了下来。孩子是活了，而她自己则是在孩子哇哇啼哭的瞬间，大血崩昏了过去。
这一昏，便再没醒过来。
村里人想着一个中年男人带孩子难，左邻右舍能帮就帮。
连知道这事儿的杨大善人也将原来的地，免费让李忠仁种粮食，说咋的都得把娃娃养活再说。
结果好人不长命。
轮到那混账杨二癞接管，不仅把李忠仁快丰收的地没收大半，连其他给李忠仁的破地都要起了过分的地租。
“杨二癞！你别太过分！今天村里人都在这儿呢，你别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几个实在看不下去的村民站出来，声讨道。
以前都是零星几个面对杨二癞这个地痞。
现在正好全都在，他们可不怕他。
刚才嚣张的杨二癞是欺软怕硬的，见之前见到自己就绕道走的几个村民冒了头，他叉腰的双手也往回缩了缩。
环视一周，见每个人都怒目的眼睛瞪着自己。
“瞅什么瞅！李忠仁他一当爹的都没说啥呢！你们算是哪门子的亲戚替他打抱不平啊！”
低头见站在水田里的李忠仁，抱着孩子，眼里仿佛要杀人的样子。
杨二癞心里一愣，不过嘴上还是叫嚣着：“你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家剩下的地都给收回来！到时候我看你拿什么养你这闺女！”
杨二癞这话没开玩笑，村里近的地，好的地，全在杨二癞手上。他要不让种，李忠仁一农民，就得跑到山那边去种地了。
山那头是荒山，种上了，几年也不能见收成。
“爹，妞妞没事儿了，咱们回家吧。”妞妞虽然小，但打从她记事儿的时候，就总能见到眼前的这个人在院子里训斥他爹。
爹很怕他。
年纪小的妞妞是知道的。
所以她忍着身上的疼哭，懂事儿地叫李忠仁带她回去。
“妞妞，爹没用，爹对不起你啊。”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李忠仁恨不得跟杨二癞拼命，但谁叫他在这世上还有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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