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昏暗的地牢中，一个穿着沙色风衣的青年双手被铁链吊起，呈“大”字型被拷在墙上。那墙面已经被经年累月由拷问等行为产生的斑斑血迹浸透，呈现出一种介于红褐与暗黑色之间的微妙色调。

但是，在这样一面陈旧的墙上，钉在其上的链拷却很新，它没有一丝锈痕，冷冽地泛着银白的光泽。

此刻，这样崭新的镣铐就紧贴在那青年的手腕上，与他的皮肤仅隔了一层薄薄的绷带。如同咬住猎物咽喉的巨齿一般不可撼动。

而与这颇为暗黑风的环境相比，被拷着的青年就显得尤为格格不入了。

明明被迫束缚在那面不知吞没过多少鲜活生命的墙面上，他却摆着颇为随意的姿态，全身的肌肉放松着，仿佛他并非处于漆黑血腥的牢房中，而是安坐在花园的长椅上。

他闭着眼睛，嘴角勾着一个明显的弧度，甚至愉快地轻哼着歌，度假一般的惬意。

一首歌已经哼完了。太宰治睁开眼睛看向不远处透着光亮的出口。

他知道，portmafia在得知昔日的叛徒的踪迹时，不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出于对他的忌惮，前来逮捕的也必定不会是自己所熟知的人。

新人吗？

他回想起那个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干脆利落，毫无杀气地给了自己一刀的和服少女。真是的，那种手法和攻击模式，师出何人简直是一目了然。

太宰无聊的晃悠着拷着镣铐的双手。

敦被黑市悬赏了，原因不明。

七十亿，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手的。太宰对此心知肚明。即使是当年卷入了各大组织的龙头战争，总共争夺财产的数目也不过五千亿。所以，不仅幕后黑手值得探索，它出手的原因也必然不同寻常。毕竟——仅仅是一个异能者，即便再有潜力，也不该有如此的价格。

到底是谁，是为了什么出到如此价格呢？虽然对于这个问题，太宰心中大概也有些人选，然而还是需要实地确定一下。以及……他还有些私心。

啧，虽然早知龙之介君的行动会与预想有偏差，但是这还真是……

太宰看着那明亮的出口，这样的光亮，倒映在他那暗沉一片的鸢色眼睛中，瞬间即被淹没了。

他无聊地看着环视着四周。说实话，这里的样子同他四年前离开时并没有什么差别——漆黑的甬道，明明灭灭的昏暗的烛火，以及远处坚固的牢房的栏杆……

？

那远处的栏杆所围起的小小范围里，好像有一个人影躺在其中。只是这牢中的光线过于昏暗，因此太宰只能堪堪辨认出一个人的轮廓。

看来有某个倒霉的家伙和自己一样被关在这里了。他毫无怜悯地想到。

不过这也正常，在mafia，这样的场景才是日常。果然自己还是在外面的世界呆的太久了啊。太宰想到。

对那倒霉的家伙失去了兴趣。他继续百无聊赖地等待着某个迟到的人。

他来到这里的目的正是拿到有关敦的悬赏人的资料，资料留在二楼的情报中心，直接过去也并非不可以，他看着手上银白的镣铐。但是……若是遇到龙之介又会很麻烦。

倒不如等在这里，让龙之介自己来找他。

或者说，太宰治潜意识中只愿等待着芥川龙之介自己来寻找他，而绝不会主动去寻找芥川。或许出于胆怯，或许出于傲慢。

况且……

太宰回想起了芥川安静的眼神和冷淡的语调。

那算什么啊。像是放下了一切羁绊与牵挂，了无生趣的眼神。就如同，下一秒就会离开这人世一般。

太宰垂下眼帘，无目的地注视着虚空，神色漠然。

活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

在森先生还在黑市开着他那件小诊所时，太宰就曾望着窗外剔透的雪，想着安眠于其中的美好景象。安详、宁静。

而当他这样想着走进了那片洁白之中后，却又蓦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件夏日的新和服未曾穿过。

很可惜呀。他想。果然还是到夏天再死吧。

太宰治清楚地知晓着自己在生与死之间狼狈挣扎，没有来路，亦不会有归途。

他就这样走在一条空无一物的路上，向后望去，是一片血污与泥泞。而向前远眺，是更加令人无力的虚无。

他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景色。若他不曾在这路上遇到另一个彳亍的灵魂。

名为芥川龙之介的灵魂。

他躲避他，极力想斩断同对方的联系，因为他从那个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又忍不住地牵引他，指导他，因为那个孩子的眼睛注视着他，竟让他有一种自己还活在这世上的感觉。

同织田不同，芥川那孩子大概从未真正地想要理解太宰治这个人，他只是一昧的追逐着他的认可，以此为自己生存的借口。狡猾而自私。对于这样的关系，太宰治本该是厌烦不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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